这儿跟虞疏晚第一次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她站在院子前,看着院子里的雪花纷纷扬扬,配上旁边的假山花草也别有一番雅致。
“虞小姐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坐着?”
白知行很快就来了。
他的声音不像是最开始那般的带着阴柔,而是阳刚上扬。
果然银子和权利是好东西。
离开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地方,白知行变化也未免太大了一些。
眼前的白知行身穿华贵天青色兰花纹样锦袍,外面披着一件玄色的披风。
披风用金线滚边,脖子处用的应当是狐狸毛,绒而蓬松。
白知行本就生的好看,如今墨发玉冠,再加上这么一身打扮,谁还记得当初在青楼里面差点被男人给玷污了的那个柔弱小倌儿?
虞疏晚微微一笑,
“外面的风大,能叫人清醒些。
免得太舒服,做错一些不该做错的决定。”
白知行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明白虞疏晚的言外之意,道:
“虞小姐聪明绝顶,走一步看三步,又怎么会错呢?”
“是人就有犯错的时候,只是有的错能改,有的不行。”
虞疏晚转而看向院子里还在飞扬的雪花,道:
“如今在白府过的如何?”
周围也没有其他人,白知行站在虞疏晚的身边负手而立,
“如今……算是尚可。
我从前心愿就是想要废了那负心人,如今真正做起来似乎又是有些索然无味。”
“人若是达到了自己想走到的地方,是会这样的。”
虞疏晚看了一眼脚边白知行的衣摆,顿了顿继续开口道:
“我听盈盈说,你近来也忙起来了,想要分担一些?”
“不过是瞎打瞎闹罢了。”
白知行的心下一紧,面上依旧是若无其事,
“当初小姐帮我,我说过我是小姐的人,也自然是要多做一些事情能够帮上小姐。
盈盈毕竟是个女子,许多事情做的不如男子,我也不好让她去外面抛头露面。
所以……”
“女子不是不可以抛头露面。
我只是心疼盈盈,想要盈盈这么一个弱女子能够过的轻松一些。”
虞疏晚带着开玩笑的模样看向他,
“你之前学过经商管理,可效果似乎更适合做一个闲散富贵公子。
知行,你若是实在是做不来这些,我不勉强你做不喜欢的事儿。
我会再找人来接手,你每年从白家只管拿银子就是,其他的事情也用不着操心。”
“小姐是觉得我做的不好?”
“不是。
我只是觉得,人若是做了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可能会不开心。”
虞疏晚将手伸出檐下感受着掌心的点点冰凉,
“你不是最想要自由吗?”
这一次也算是一个机会。
只要是白知行能就此退步,甚至直接暴露野心,虞疏晚都不会介意。
毕竟每个人的心里都有阴暗面,只是有些人没有人愿意带领走出困境。
她该提醒的都提醒了,白知行若是装不懂,她也不必客气。
按照虞疏晚从前的性格,早就直接雷厉风行将人给换了。
可过了这么久,她也开始学着虞老夫人多去思虑,尽可能的为自己培养人。
偏偏白知行却顿了顿,拱手道:
“我一切都听小姐的安排。”
虞疏晚闭了闭眼,心下若有似无的叹息一声,攥住了手心收回手来睁开眼深深地看向白知行,
“好。”
话音落下,方才带着虞疏晚进来的门房再次通报,
“公子,虞小姐,小姐回来了。”
本就是来找白盈盈的,虞疏晚也不打算继续跟白知行多费口舌,微微颔首,
“盈盈回来了,我去见见她。”
白知行依旧是从前的恭敬模样,似乎是挑不出来什么错处。
白盈盈率先来了院子里,看见虞疏晚和白知行站在一起,神色微微变了变,但随即上前对着白知行颔首,
“兄长。”
白知行亦是点头示意,又对着虞疏晚拱手道:
“我且先下去了,若是小姐再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只管叫人差遣。”
看了一眼白知行的背影,白盈盈则带着虞疏晚往自己的院子去。
白盈盈的院子虽然不算顶大,可也是温馨别致。
流珠忙着让地龙升起来,又亲自去泡茶,
“小姐许久没有用过奴婢泡过的茶和点心,奴婢去准备着,两位小姐慢慢聊就是。”
屋子里很快就剩下了白盈盈跟虞疏晚。
虞疏晚收回目光,
“流珠还不知道自己差点出事的事儿?”
她看流珠似乎是没有半点受到影响。
白盈盈点点头,
“我想着,她才从虞归晚的手下逃出来没多久的时间,现在又被欺负,可能会有些藏不住事儿。
索性只跟她说是你让她往后只管跟着我。”
流珠听话,不曾疑问过。
虞疏晚嗯了一声,白盈盈道:
“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忘了说,小姐才特意过来的吗?”
“是。”
虞疏晚也不继续磨蹭,直接单刀直入,
“拓跋的人这些年还在追着你,你应当还有一些他们想要的东西吧?”
白盈盈不再说话,面色微微泛白。
虞疏晚一看如此,就知道自己猜测没错。
她继续道:
“之前我没有问你,是想着你有苦衷。
可如今他们应当是已经查到了苦心的身份,所以也顺藤摸瓜找到了我。
我能护着你,可护着的前提是将该说的都告诉我,我也好能够将事情尽快做出判断,避免有麻烦。
明日是宫宴,我很可能会去宫中。”
白盈盈死死地咬着唇转过身,手指扣着桌角,半晌憋出一句话,
“早知道这些会影响到小姐,我就不该奢望自己还能够过上正常的日子。
小姐,对不住。”
“我来不是为了听对不起。
事情既然发生了,那就想办法能够阻止。”
白盈盈又不说话了。
虞疏晚也不急,她只是缓缓道:
“或许你现在觉得不告诉我自己扛着就能够抗过去,可若是能够扛过去,他们也不会追到京城来。
我现在怀疑的,是他们此次来京城就是为了你手上的东西。”
上一世自己没有遇见苦心,也不知道苦心的存在。
或许上一世的苦心被杀,或者逃离了侯府,所以拓跋的人并未来京城。
可这一世不同。
虞疏晚神色平静,
“你不说也行,那到时候他们找到我,我也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解决了。”
白盈盈猛地转过头,失声道:
“小姐!”
“不管你现在说不说,我也已经蹚水了。”
虞疏晚这一句话让白盈盈的眼泪直接掉落下来。
她喃喃自语,
“是我的错……”
她下定决心一般,站直身子贴身取出一个小小的玉蝉,
“这是当初我父亲在临上刑场时候给我的。
他说,这里面的秘密能够让我活着。
若是有机会,则可以拿着这个玉蝉为沈家洗净冤屈……”
她的眼泪簌簌,声音微微颤抖,
“只是我那时候年纪小,竟然忘了父亲说的,这个玉蝉该怎么用……”
白盈盈的眼中满都是悔恨和自责,
“我害沈家不能够恢复清白,也不能够让2小姐安然无恙,我……是个罪人。”
“什么罪人不罪人的?”
虞疏晚蹙眉,
“不过就是忘记了一些信息,只要东西还在,肯定是能够找到真相的。
看来拓跋想要找到的东西就是这个了。
东西你放好,若是他们当真顺藤摸瓜找到了你,你至少也能够有活着的机会等我找到你。”
白盈盈的眼中亮起来,带着泪光抓住了虞疏晚的手,
“小姐还愿意帮我?”
“我为何不帮你?”
虞疏晚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你是我的人,我说过是要护着你的。”
白盈盈的眼泪掉的更厉害了,她松开了虞疏晚的手,往后退了两步,直接跪了下来,重重的磕头。
“你这是做什么?”
虞疏晚站起身来避开,上前想要抓住她的胳膊扶起来,却见白盈盈满面泪痕目光坚定,
“小姐,这件事不管怎么来说,都是我连累了您!
我知道您不在意这些事情,可如果没有我,小姐一定要过的更好一些。
此次拓跋的事情,是我连累了小姐!
从此往后,我的一条命,是小姐的!”
“谁要你的命。”
虞疏晚轻哼一声,
“你好好留着你的这条命帮我做事就是了。”
她将人拉起来,
“既然知道事情如何,接下来也就有了应对的法子。
在所有人的眼中,‘苦心’已经死了,作为‘苦心’曾经伺候的人,我是最有可能拿到所谓秘密的人。
现在反而不会有很多人注意到你。
你的任务,就是将这个玉蝉的秘密解开。”
白盈盈目光坚定,
“我知道,我不会让小姐失望的!”
“东西在你这儿也算是安全,但最好你身上能够带个能以假乱真的。”
虞疏晚神色严肃,
“即便往后我找你要,你也先给我假的。
什么时候确定了我是真的,你再将真的给我。”
白盈盈知道她是担心人皮面具的事情。
见虞疏晚比自己小,却将事情给安排的全面,白盈盈也只会点头,许久,白盈盈的眼泪这才止住,郑重其事道:
“小姐,我方才说的都是真的,若是有朝一日您要我上刀山下火海,我绝不会皱眉头一下!”
对于白盈盈来说,虞疏晚算是救了她两次的命。
或许也不止,可当初若不是虞疏晚让她在她的身边伺候,恐怕她早就动手将那个所谓的花房管事给杀了逃窜天涯。
还有上一次坦白身份的事情
如果虞疏晚不要她了,她也只能够再次离开……
虞疏晚是她的恩人。
虞疏晚无语,
“我刚说的话你忘了?”
白盈盈摇头,
“我没忘,就是觉得,没有什么能够帮得上小姐,还在给小姐扯后腿……”
“把我的影阁给开起来。”
虞疏晚一脸严肃,
“咱们先去查,等查出来没人给你出气,咱们直接影阁倾巢而出,一举成为天下第一!”
白盈盈愣住,虞疏晚直接上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现在只有慕时安的凌烟阁和无痕是最出名的,我有时候也只能够低下头去找慕时安借人。
你瞧,我还是在寄人篱下。
若是影阁能够超越他们,往后就是他们求我们办事儿,难道你不觉得很刺激吗?”
当然了,无痕还有偶没有以后很难说。
白盈盈也不知道话题怎么莫名其妙的就扯到了这儿来,稀里糊涂的久被虞疏晚的话给激励到了,
“小姐放心,我一定会将咱们的影阁做成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