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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厅里的人都能很明显地察觉到陈天礼的漫不经心。

他彻底没有了交谈的欲望,谁再举着酒杯过来,也只能得到他漫不经心的一瞥,以及敷衍的应和声。

老经理有些看不下去了,他过去将那些没眼色的年轻人拉开,痛心疾首地批评他们。

“小陈第一次面见新神就得新神如此眷顾,此时正是在悟道的大好时机,就你们几个没眼色地上赶着过来。刚刚干什么去了?没看其他人都没有打扰他吗?”

那几个年轻人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小声道着歉。

这出闹剧一过,大家吃吃喝喝谈天说地的也聊得差不多了,都有了起身告辞的想法。

可陈天礼还坐在上首出神,一时半会儿也没人敢去打搅他。

陈天礼目光一转,疲惫至极地捏了捏眉心。

“你们若是想回就先回。”他顿了顿,面不改色地扯谎,“新神的点化太过深奥,我还需在此静坐悟道。”

其他人一听这话便纷纷如蒙大赦地松了口气,冲着陈天礼一拱手,三三两两地出去了。

老经理留在了最后,他苍老却精明的目光带着探究,在陈天礼脸上一晃而过。

“我也先回去了。”

陈天礼支着脑袋坐在高台上,看似在闭目悟道,实则是为了掩饰那股浓郁至极的杀意。

他最讨厌别人这样自作聪明地管束他。

在老经理即将推门出去之前,陈天礼叫住了他。

“要如何才能分辨万物起源的真相?”

老经理推门的手顿住了,他以为新神会传递什么东西给陈天礼,毕竟连天会上下都是一副利欲熏心的模样,没想到这个新神居然点化的是这个。

“唉……”

但该说不说,这确实是作为一个“神”来说会做出的事情,想到此,老经理眼中的探究意味也淡了不少。

“这种事情……”

“算了。”陈天礼摆摆手,他看起来因为接收了大量的信息而频繁头疼发作,此时只想一个人静静,“当心安全。”

老经理拱手行了个礼,迈出门槛,将大厅的门合上了。

待老经理走后,如一座雕像般的陈天礼终于动了动,他坐在空荡的大殿内,面色阴沉,发了疯似的砸了手边能够到的一切东西。

各类金碟玉盘,全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他呼吸急促,胸腔剧烈起伏着,又在下一秒跑了出去。

在他没注意到的背后,合拢许久的神之眼忽然睁开了一瞬,紧紧盯着陈天礼离去的方向。

连天城这么大,他自有办法找到他想找的人。

他取出袖中装着的一面圆镜,其上有一点星光不断闪烁着,看距离并没有多远。

陈天礼找到那个小巷时,恰逢陈飞准备回去。

“——呃!”

健壮的身躯被大力推抵到墙上,来人的力道之大,让陈飞的胸腔都有些闷痛。

不待他反应过来,脖子上便卡了一双骨节分明的手。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为什么要在晚上跑出来?”

“为什么你总是不听话,总是要惹我生气?”

“为什么?我已经很累了,你就不能和其他人一样乖乖待在那里吗?为什么要出来?为什么不听话?”

越是质问,他箍在脖子上的手就越紧,陈飞迫不得已张大了嘴呼吸,同时不断拍打着陈天礼的双臂挣扎。

“嗬、呃……”

陈飞的眼白渐渐翻上去,眼角与唇角都渗出生理性的体液,甚至淌湿了陈天礼的双手。

可陈天礼没有丝毫松手的想法。

他的双手拇指卡着陈飞的喉口,越压越往下,恨意浓稠到凝为实质。

陈飞可获得的氧气越来越少,耳畔嗡鸣剧烈,脑子一片浆糊,眼前阵阵飘花。

“你为什么不恨我?你为什么不能再多恨我一点?”

“凭什么?爱恨都不给我,你凭什么?”

在陈飞因为窒息彻底昏死过去前,陈天礼终于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

他小麦色的脖颈上烙下一圈青紫色的圈痕,那是陈天礼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像一根铁链,就这样长久地拴在陈天礼身边。

陈天礼刚平息下来的情绪又开始翻涌,他完全成为了恶念的培养皿。

“陈飞,你下次要是再不听我的胡乱跑,我就把你腿打断困在我——”

“——”

越来越激动的言语被一下清脆的耳光声打断。

陈飞半撑起身体,他的呼吸还没缓过来,眼底却已经趋于平静 。扬起来的手掌将陈天礼的脑袋都扇歪到一侧,几乎是片刻,他的脸侧便浮现出一个完整的巴掌印,碰一下都蛰得慌。

“疯够了吗。”

陈天礼捂着脸,目光染了水光,不再说话了。

陈飞从地上捡起帽子戴在头上,撑着墙面缓了一口气,迈步要走,却被陈天礼抱住了裤腿。

“你要去哪里?”

陈飞从开始到现在就没看过陈天礼一眼,他望着巷口,声音粗哑。

“回去睡觉。”

陈天礼几乎是跪在地上了,平时在那些连天会面前如何趾高气昂的一个人,如今却满身脏污地跪在地上去拽人家的裤腿。

“你别走,我、我今天失心疯了,我不该过来掐你发疯的,对不起、对不起哥,你别生我气,别不理我好不好?”

陈飞没有动。

他望着巷口一丝漏进来的光,想到很小的时候家里曾养过的一只狗。

“我说,我要回去睡觉。”

陈天礼那张能说会道的嘴也被哽了一下,他开始述说自己的理由,讲述他在看到那道人影时有多么慌乱,哀叹他不敢想象那些经理发现会将他怎么样。

他总有借口,讲不完的借口。

陈飞不知何时将眼神垂了下去,看着陈天礼那张哔哔叭叭的,讲个不停的嘴。

他只想听他最真实的理由而已,就这么难吗?

“陈天礼。”

被叫的人抬起头来,眼神里还有一丝被唤了名字的惊喜。

“你贱不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