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深夜,应离把换好了衣服的蒋恪拉到茶几旁,像是导演一样指挥起了他的动作。
“你这么坐,对,然后拿起毛笔,嗯,就这样,就是头发有点短,行,这样也行了,你坐这儿,我去把灯关了。”
他说着,就关掉了客厅里的灯,先前就点起来的蜡烛闪着光。
【主人这是……,复现第一个位面结束时候的那个场景?】001道。
【没错,这场景够深刻了吧,要是这还不算个“大的”,我还有要复现的等着蒋恪呢,总之今天晚上,他必须给我想起来。】
应离沉声道:【我已经等不住了。】
蒋恪这会儿听应离的拿着手里的笔,墨汁坠在笔尖,像是随时都会滴落在宣纸上。
但在这儿之前,他感受到了对面男人身周气场的变化,他喉结滚了滚,抬头看过去,道:“应离?”
应离没回答他,而是第一次要001去那文件夹中的txt里给他拷出来一小段剧情,做成和剧本类似的纸张,他递给蒋恪。
“看一遍,然后和我重现。”
蒋恪被按在这儿的时候多少也猜出了应离大概还是想复现场景,但之前还从来没有过这种形式,他快速浏览过纸张,还没开口发问,就见男人也坐在了他的对面。
“很多事情我不太想说,但怎么说也算是最后的告别,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
应离一开口,先前那些亲昵熟悉就都瞬间消失了,好像他们很快便是陌路人一般。
蒋恪握住笔杆的手随之愈发用力,那墨水终于是不堪重负,从笔尖坠落,在洁白无比的纸上留了下个并不那么圆的墨点。
蒋恪不知是眼前闪过某个画面,还是脑海里闪过那纸张上的字句。
他听见自己低声道:“你的名字,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应离。”
对面的人说道:“应许的应,分离的离。”
话未落,这个含着诸多繁杂情感的名字就被写了下来。
“这是我的名字。”应离又说,好演员应该具备随机应变的能力,此时上演的这一段,自然是不能百分百复刻曾经发生过的。
就连一开始他要蒋恪拿起毛笔也是和曾经不相符的行为,但重要的不是一模一样,而是把当时那氛围营造出来。
“临别赠言的时候到了。”应离轻声道,他要演漠然疏离,那是连有着记忆的秦渊都会分辨不出真假的情形。
有着记忆的秦渊是出于慌乱会忽略那细微处的异样,而此时的蒋恪只能是半分也看不出。
他只觉某种寒意是从心底蔓延开来的,明明室内还开着制热的空调,周遭却冷得如同凛冬。
“不!”不由自主地,没有刻意按照应离给的剧本上来地,出于本心地,蒋恪打断到,伸出手来不知是想挽留什么。
“人要为自己活着。
记住,你是秦渊。是秦贺煊。”应离的话语依旧不容打断,他紧盯着蒋恪说道。
蒋恪手还在半空中,距离那人只有不到一公分,他却不敢再往前,仿佛一触碰眼前人就会如镜花水月般消散掉。
“应、离。”
“别、走,别走,别离开我,应离。”
“应离,求你。”
这几句几乎是男人喃喃自语出来的,声音小得连001都几乎没捕捉到,它正待和应离转述,就见蒋恪坐直的身子泄了气。
像是有剧痛传来般,他捂着心口急促地呼吸着,脸色瞬间就苍白了个彻底。
【001,他怎么了?是恢复记忆了吗?】应离面色着急地伸出手,但又停在了空中,只是在心里快速地对001问道。
【是在恢复记忆,主人感受到了吗?他体内的法则力量正在融合打磨趋向完美,此等力量足以让他拥有“修改”的力量,他的头发已经在朝着秦渊的长度而去了。】001说。
应离看着他额间几乎连成线的汗珠把纸张晕湿了一大片:【我有什么能帮他的吗?我,能碰他吗?】
先前,是应离可以营造了如此场景,就是想利用极端的手段刺激到这人内心深处最在意的东西。此时他不敢去碰,是怕中断了恢复记忆的进程。
【主人……】001沉默了几秒,【主人能做的,也只能是陪着他了。】
【……】
应离不语,只是紧紧皱起了眉,室内随之陷入死寂般的安静,除了蒋恪偶尔响起的闷哼声,便只有秒针走过的声音。
咔哒,咔哒,咔哒。
不知流逝过多少时间,那因为剧痛不住颤抖着的身子终于降低下了频率,应离手指稍松,又过了半晌,蒋恪的发尾已然及腰。
脸色仍苍白如纸,但一只手臂抬起来,用宽大的衣袖擦去了额间的汗。
男人没有慢半秒地同时抬起了头:“应离!”
“……”应离目光滞涩,一时间却没说出话来。
“应离?”这一次,男人的声音换成了小心翼翼地试探,像是怕搅碎水中的月光般,他一点点的探出手去。
应离松开自己紧攥着的手,并不言语,只是倾身抱了过去。
“应离!”是蒋恪惊喜的声音,“你真的没走?!”
“我没走,也不会走。”应离双臂紧箍着蒋恪,像是要把人的骨头抱碎一般,余痛加新痛,蒋恪浑不在意,他确认了应离真实存在后才反应慢了好几拍的回拥过去。
这次流淌的是沉默,两个人谁也不说话,蜡烛不知何时已经灭了,在一片漆黑中,拥抱在一起的身影间没有半点缝隙。
001自知这不是自己该打扰的,于是化形成白猫,轻巧地跳起来按下门把手,去到了大平层中另一间从没被使用过的客卧里。
又后腿一蹬关上了门,它来到飘窗上,圆圆的眼睛盯着玻璃外熙熙攘攘的车流,心绪飘走了很远。
等到001抖了抖毛找回思绪后,它来到门边侧耳听了听,隐约有人声传来,看来这会儿的氛围自己是可以在场了。
于是它又打开门竖着尾巴走了出去。
客厅里,蒋恪正给应离流着血的手心消毒,001几步跑过去瞧了瞧,上面是四个分明的月牙形伤口,它用鼻子拱了拱应离,表示自己的药十分好用。
“我没事,这小伤一晚上就好了。”应离略有无奈地制止了拿起了绷带的蒋恪和把药设定到舌尖要舔过来的001。
“比起这个,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应离看了看蒋恪和001,说。
【先问最重要的,咱们现在是可以回修复局处理那边的情况了吧?】应离先在心里对001问道。
【只说结论的话,是可以的。】001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