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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心堂。

谢清漓将孩子平放到床榻上,伸手探了探孩子的手腕,摸到了微弱的脉息,不由得心中一喜。

李大夫和汤大夫听到外面的动静,急忙跑了出来。他们见谢清漓将孩子的尸首抱了进来,不由得大惊失色,但当两人依次摸了摸孩子的手腕后,都震惊得瞪大眼睛,竟然有脉息?!见鬼了!

谢清漓并未理会他们,而是拨开孩子的头发查看,果然在头顶找到一道伤口,那伤口狭长,足有一指长,周围的头皮已经肿胀不堪。

谢清漓神情微凛,这伤口不像石头砸的,倒像是长条形的武器造成的。

她冷冷看向那妇人,沉声道:“这伤口是如何造成的?还不如实招来!”

妇人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是,是奴家的小叔用锄头打的。”

李大夫双眼圆睁,难以置信地看向妇人,怒斥道:“那么小的孩子,如何下得去手?还有你这娘亲怎么当的,为何放任别人打你的孩子!”李大夫的小孙女也是这么大年纪,他无法想象若是这种事发生在他孙女身上,他会作何反应。

谢清漓直觉事情不简单,她掀开孩子的衣衫,果然看见道道青紫的痕迹,她冷声道:“这些淤伤又是怎么回事?”

妇人双眼含泪,哽咽道:“那些是弟妹打的,她嫌弃妮儿吃白饭,常常打骂她。”

谢清漓闭了闭眼,心中一阵钝痛,这个小姑娘到底活在怎样的地狱中呢?

她看向李大夫和汤大夫,温声道:“孩子昏迷不醒,是因为脑内有淤血,一会儿我会替她施针。请两位大夫先处理她头上的伤口。”她语气微顿,眼神倏然转冷:“我有些别的事要先处理!”

李大夫和汤大夫对视一眼,赶紧忙活起来。

谢清漓走到隔壁房间,冷声吩咐道:“去把那个人渣带进来。”

片刻后,丁伯便将那男人押了进来,他的双手缚在身后,嘴中不停地骂骂咧咧,小伙计见状一脚将他踹跪在地上。

谢清漓端坐在椅子上,手中捻着几根银针,轻声问道:“为何要用锄头打孩子?”

男人眼中闪过慌乱,梗着脖子道:“不要给老子泼脏水,老子没干过这种缺德事。”

谢清漓嘴角微勾,冷声道:“本公子最喜欢你这种嘴硬的人,希望一会儿你还能这样有骨气!”

男人惊慌道:“你什么意思?你要干什么?”

谢清漓却不再废话,随手飞出两根银针。

银针扎在男人身上,男人顿时觉得痛不欲生,躺在地上不停翻滚,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不过几息的功夫,他边嚎边断断续续道:“我说,啊啊,是,是德益堂派,啊啊啊,求求你,求求快停下,啊啊啊~”

谢清漓冷眼看着男人不断痛苦挣扎,直到男人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才缓缓起身,飞速取回银针。

痛意消失,男人却依旧瘫软在地上,没有动弹,他面色惨白,浑身都汗透了,仿佛刚从水里捞上来。他的眼珠转动,当看到冷冷睥睨他的谢清漓时,好似看到了地府阎罗,奋力向后挪动身体。

谢清漓淡淡道:“说吧。”

男人的身体抖了抖,颤声道:“我大哥死后,邵氏和妮儿便跟我们一起过活,但邵氏能做些浆洗的活计赚些铜板,妮儿却是个吃白饭的。”

“我家娘子嫌弃妮儿碍事,想要卖掉她,可她年纪有些小,长得又不出挑,卖不上好价钱。”

“昨日我在街上闲逛时,碰到了一个在德益堂当伙计的邻家兄弟,他说有一桩好买卖,做好了能赚五十两银子。”

“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我自然抢着应下了。他先给了我五两银子,让我找个刚死的人来你们医馆闹事,德益堂会帮着把事情闹大,闹完后就能给我剩下的银子。我回家和娘子商量此事,她立即说用妮儿最好,妮儿是小孩子,更容易让百姓同情。”

“今日,我,我便趁妮儿不注意,抡起锄头砸向她的脑袋,她当时就倒在了地上,我试了她没有鼻息,就赶紧抱着她来了这里。”

谢清漓面色沉郁,命人将男子押了下去。德益堂?竟敢用人命做局,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丁伯屏退了房内其他人,低声道:“公子,老奴调查过,德益堂的东家是东陵的大药商霍家,盛京城中各家药堂医馆八成以上的药材都是霍家供货,甚至宫里用的药材也基本被他们垄断了。”

“盛京城共有五家德益堂,全都占据了最好的地段,开了德益堂的地方,方圆几里内都不会有别的医馆。有些医馆即便开了,过不了几天也会关门大吉。老奴原本不知道是何缘故,如今终于知道了。”

谢清漓眉头轻蹙,淡淡问道:“霍家背后之人是谁?太后,孟皇后,忠亲王,还是长公主?亦或是皇上?”

丁伯眼中闪过一抹惊诧,小姐竟然连这些都懂,他压下心底的震惊,低声道:“是孟家。”

谢清漓轻轻点头,原来是孟皇后,事情有些棘手。

若是以妙心堂和德益堂两间医馆的纠纷去京兆尹报案,吃亏的大概率是没有背景的妙心堂。

若是由邵氏去大理寺状告她的小叔杀害妮儿,这样的小案子,大理寺很可能会草草结案,伤不到德益堂半分,他们下次还能用点银子买别的人命继续闹事。

谢清漓轻叹一声,不过救人要紧,她快速回到隔壁房间,李大夫和汤大夫已经处理好妮儿的伤口,谢清漓查看后,极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先是摸了摸妮儿的脉息,拿出银针在火上燎烤,接着熟练下针,不过几息的功夫,妮儿头上便插满了银针。

李大夫和汤大夫站在旁边一瞬不瞬地盯着谢清漓的动作,心中充满震撼,如此复杂的针法,如此娴熟的技术,是他们不曾见过的。

两人看向谢清漓的眼神越发敬重,心情却越发凝重,如此年轻就练成了如此高深的医术,让他们这些行医一辈子仍旧平庸的人,情何以堪?

谢清漓不知两人心中作何感想,施针完毕,小伙计将熬好的药汁端了进来。谢清漓接过药汁,一勺勺耐心地喂到妮儿口中。

李大夫和汤大夫心中更加羞愧,无望公子医术如此高深,对待病人却能亲力亲为,不像他们这些老家伙喜欢摆架子。

恰在此时,冷霜快步走了进来,她看了眼李大夫和汤大夫,低声禀道:“公子,您的朋友来访,正在后院花厅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