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寓到小河直街走路大约需要三十分钟，今夜的温度并不太低，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舒瑞目光总在周围游离，就像她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那么陌生和新奇。
小道两旁的树已经被金色的霓虹环绕，每每看到这些饱含城市味道的装饰，我的内心总会在和它们擦身而过时隐秘地揣测起城市背后的沧桑，想起流落在每个城市无数角落里为生活拼命着的人，当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站在晃眼的辉煌中时，周围的一切繁华是否还带着能温暖他们内心的温度。
轻松真的写在舒瑞脸上，除了她在穿越人群时会略显谨慎地下意识把手放在肚子前面。
也是在这些时刻，我想起了如今不知身在何方的夏言，我开始更直观地了解她曾经的痛。
牵着舒瑞的手我没有像以前那样时常甩动起来，因为我们刚出门时在一阵有些凉的风吹过时，我那被风带动的心曾下意识地想这么做，手却被舒瑞更用力地拉住。
站在桥头，望着应当是冰冷的河水反射的光芒，舒瑞又整理起自己的围巾。
和她相反，我看的是只有一个月亮和一颗依稀还能分辨的星星的夜空，那颗星星也许是北极星，也许不是，我无从分辨。也不知从哪一年开始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北斗七星的轮廓，也是从那一年开始，我失去了曾让我分清方向的那颗星星。
“以前你抽烟的时候习惯看天，现在不抽烟了也看天，这样会不会勾起你的烟瘾。”
对着那颗微弱的星星我咧开了嘴，回道：
“烟瘾这东西最怕的就是别人提及。”
“等到哪天就算别人提及你也能内心毫无波澜，就算你成功了……你为什么突然要戒烟？”
我的爸爸在有了我之后便把烟戒了，他说是为了节省开支，可我想他更多的是想给我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和他一样，我也曾多次想过，等我有了孩子便把烟戒了。当我真的开始戒烟的时候舒瑞已经怀孕，只是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
“我之前听一个喜欢看物理的员工说过一种叫做量子纠缠的东西，他说两个可以视为整体的粒子不管相距多远，即便一个在地球，一个在月亮，都保持着一种特别的联系……我当时就觉得这很玄幻，毕竟也有科学家说过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舒瑞认真听着我的话，好一会才不解问道：
“这和你戒烟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啊……也许是某个地方有个什么东西和我有着密切的联系，然后他影响了我，让我突然想到要戒烟。”
说完，我带着笑意搂起舒瑞，要是以前，我想凭借舒瑞的聪明一定能懂我的意思，可是现在不好说，毕竟坊间有传闻：一孕傻三年。
舒瑞也朝我笑了笑却默不作声，只是把头靠在了我的肩上。
我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些端倪，却像以前的无数瞬间一样，失败了。
许久后，她指了指那颗微弱的星星说道：
“说到物理，这颗星星离我们可能有几亿光年，也就是说几亿年后，如果它还没死去，上面还有生命，它们就能看到我们此时站在这桥上，望着它们的方向，讨论着它们。”
我沉默着点了点头，这样算不算我们之间的爱情真的能与天同寿。
“办完杭州的事，不管怎样，我们应该先回去把婚结了，你觉得呢？”
“嗯，我们共进退，可是不管办不办得完，我们都要结婚，因为……我怕到时我穿不下漂亮的婚纱，你知道吗？我最近特别能吃。”
带着幸福的笑容，我抹了抹舒瑞的眼角，又捧着她的脸笑道：
“我当然知道，你的脸都胖了一些了。”
“胖就胖吧……”
到了花店，和李欣母子度过算是清闲的夜晚，我借了路欣那辆充满孩童气息的单车载着舒瑞回了公寓。
第二天舒瑞还是去了公司，只是比正常上班的时间晚了许多，临走时她告诉我她在公司待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舒瑞出门没多久，我便打车前往安氏集团。我想要见传说中的安半城，向几个脖子上挂着安氏工作卡的员工打听后，我终于弄清了安半城所在的楼层，然后没有预约的我合情合理地被人拦在了前台。
费尽口舌我依旧没能让安氏的人替我向安半城通报一声，但我被允许坐在沙发上，还能喝着前台美女给我送来的饮料。然后，在接下的几个小时，我如同空气般被所有来往的人忽视着，我甚至不清楚此时这个集团的董事长在与不在。
一杯橙汁，一杯茶，一杯咖啡……
“小姐姐……”起身我看向前台那个替我送了三次饮品的美女喊道。
美女前台有着模特般的形象，比头等舱空姐还要好的服务态度，听到我的呼喊后便朝我微笑走了过来，看了看我面前的空杯子回道：
“先生，有什么能帮到您？”
“喝太多饮料了，卫生间在哪？”
前台指向我身后，回道：
“这边直走，到了尽头就看到了。”
“哦好……你能带我去吗？我是个路痴。”
“好的，先生这边请。”
跟随着前台的脚步，我发现这里真的很大，而前方的卫生间似乎是专门为到访的客人准备的，一路上没有路过任何一间办公室。
“你们这的东西真好喝，待会你在给我倒杯橙汁，等了几个小时也有点饿了，要是有吃的你也给我送点。”
“好的，我再给你送点甜品可以吗？”
“还有甜品，那太好了，我还要在杭州待很长一段时间，以后我肯定每天都到这里来。”
美女礼貌地朝我笑了笑。
“我刚才看你跟同事关系都很好，一定在这里上了很久班吧？”
“是……”
“那你一定知道你们董事长现在在不在对吧？一般几点他会离开公司，往哪里走？”
“董事长的行踪我也不清楚，您还是先想办法预约吧，不然您待再久也没有用的。”
“你就偷偷告诉我呗，我不会跟别人说是你说的，我是非见到他不可的，今天不行还有明天，后天……你也不想我天天来对吧，我这个人又能吃又能喝。”
“您就别为难我了，服务客人就是我的工作，没什么想不想的……洗手间到了。”
……
从半天等到了夜幕降临，安氏许多员工也陆续离开了公司。
期间舒瑞也给我来了电话，她已经回了家。
眼看一天就要过去，我的耐心也消磨得一干二净，终于在不知道喝完第几杯饮料后，将文件袋里的资料拿出了几张，走向了董事长办公室所在的方向。
我并不想一来就把事情搞得比较僵硬，可是现在看来如果不这样做我怕是连他的面都见不着……
几个前台再次将我拦了下来，我将抽出的几张纸递给了另外一个前台，说道：
“把这东西拿给你们董事长，告诉他我陆晨在这里等他，让他叫人带我去他的办公室……拿过去你最多挨顿骂，如果你不拿，误了事你工作一定会丢。”
见我态度转变，几个前台面面相觑，一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说完我便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翘起了二郎腿，朝刚才替我送饮料的美女说道：
“再去给我倒杯橙汁，我要新鲜刚榨的。”
……
五分钟后，前台给我送来了一杯橙汁。
“新鲜的吗？”
“是的。”
“给你们的东西送过去没有？”
“拿给助理了。”
端起橙汁，我喝了起来。
又是十分钟过去，一个西装笔挺的三十来岁男子朝我走来，说道：
“陆先生是吧，我们董事长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