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寂静，连羽人们拍打耳羽的声音都消失了。
躺在懒人沙发上的白晓捂住了眼睛。可惜这里是她的精神世界，就算她捂住了眼睛，也没办法改变她能看到屏幕上的景象。
站在白影身边的电子幽灵惊愕地低头看她。电子幽灵从白影方才的这句话中，莫名品出了微妙的陌生感。
仿佛站在那里的不是白晓，而是别的什么人。
她站在原地，短暂地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继续站在白晓身边。
倒在地面上的人鱼们咬紧了一口尖利的牙齿。她们扑腾了下尾巴，但再度被白影的精神力压回了地上。
人鱼咬牙欲扑。
半空中的羽人们回过了神，扑向了地面的人鱼们。她们尖利的爪子压在了人鱼丰润的鱼尾上，将她们牢牢固定在了地上。
蓝色的血从人鱼的鱼尾中溢了出来。
短发的羽人压在人鱼的鱼尾上，收起耳羽看向白晓，说：“多谢。”
白影轻轻冷哼了声，垂着眼看在地上冷眼看她的人鱼。
白影说：“你认识我。”
她说的不是问句，趴在地上挣扎的人鱼自然也不会回答她。被羽人们钉在地上的人鱼沉默地盯着白影，恨意从她们的眼中流淌成黑色的珍珠。
白影笑了声：“这么多年，你们还是只会哭珍珠。”
她伸出手，几枚圆整的珍珠就飘到她的手上，在她的手掌中无措地滚动。
白影一捏，这几颗珍珠就变成了粉末，从她的手指间七零八落地滑走。
在精神世界里围观的白晓，再度捂住了眼睛。
她喃喃：“那可是珍珠啊……”
黑色的珍珠啊……
白晓看不下去这种暴殄天物的行为了。她选择转过身，去看点别的。
站在白晓身边的电子幽灵终于没办法忽视自己方才的不妙预感。她往边上退了两步，问：“你是谁？”
白影抬了抬眼皮，懒得搭理这名尚在状况外的人——她只负责处理她的那部分，其余的都要交给白晓扫尾。
白影看着人鱼，说：“你们还有活着的同族吗？”
“……”人鱼们朝白影龇起尖锐的牙。
白影说：“我最近缺钱了。”
虽然缺钱的不是她，而是白晓。
在白影想来，只要她让白晓习惯自己有钱，白晓才能真的表演成她需要表演出来的那个“白鸮”。
那个白鸮，一看就不是缺钱的人。
倘若白晓因为缺钱而被别人认出来不是本人……
白影揣着想法，继续用精神力逼问面前的人鱼们。
短发的羽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人鱼已经在数千年前灭族了……”
“还有几群在深海的同族。”为首的人鱼抢答。她刚说完这句，就脸色大变地捂住了嘴。
原本跟在她身后的几名人鱼挣不开压着她们的羽人，干脆气急败坏地伸手去打她。锋利的指甲划过皮肤，但连表面的油皮都没划破。
人鱼：“……”
羽人：“……”
短发的羽人抬起脚爪，问：“需要我帮忙划破吗？”
人鱼慌乱：“不用了！”
短发羽人再放下脚爪。她站在人鱼的鱼尾上沉思了片刻，松开了踩着鱼尾的脚爪，轻飘飘地落在白影面前。
她身上属于鸟的特征逐渐变弱，回到了之前白晓熟悉的，和人类更加相似的模样。
短发的羽人问：“您是白影吗？”
“嗯。”白影用鼻音随意应了声，再度逼问躺在地上的人鱼，“在哪片海里？”
人鱼在地上翻滚扑腾。虽然现在没有羽人控制她，但是羽人在她身上留下的伤口还在，血也没有止住，在一直往外冒。
白影有点烦了。
她说：“太吵了。你这么喜欢闹腾，那就一直闹腾着吧。”
在地上翻滚的人鱼安静了下来。她阴暗地盯着白影，仿佛她能用眼神杀死白影——这当然不可能。
白晓在精神世界里偷偷看了几眼外面的情况。
她好奇：“白影，人鱼和羽人好像都认识你？”
“是啊。”白影说，“我灭掉了几个人鱼的小族群吧，难为她们的鱼脑袋一直记得我了。”
“那羽人……？”
“羽人和人鱼是敌对的种族。”白影说，“最开始羽人会捕食人鱼，人鱼也会把羽人拖进深海里淹死吃掉。”
“后来人鱼差不多灭绝了，羽人也开始饲养半羽吃，就没什么交集了。”白影问，“你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
白晓干笑：“羽人们还挺敬佩你的……？”
“我比所有的羽人都强。”白影说，“我把她们当时的头领揍了一顿，她们就这么对我了。后来还说尊我为羽人的保护神星，请求我在未来也引领她们。”
白影顿了顿，说：“难怪我会被塞进你身体里。”
白晓干笑。她不敢再问白影问题了，只安静地窝在沙发里看屏幕。
白影已经习惯白晓的无礼了。她看着正在仇视她的人鱼，说：“就算你是死后精神力凝聚出的身形，也能再被杀死无数次。”
白影慢吞吞地说：“让你记住死亡的感觉，会让你变得聪明点吗，嗯？”
人鱼不吭声地盯着她看。
在她身后被压着的人鱼小声说：“你的鳞片都不反光了。”
人鱼恨恨道：“闭嘴。”
“现在我的尾巴比你的漂亮了。”被压着的人鱼再小声说。
“……”人鱼闭紧了嘴，脸色有点复杂地看着自己的鱼尾巴。
在人鱼族内，是按照尾巴的漂亮程度来选族长的。谁的尾巴最漂亮，谁就是族长。她从前也有一条让她当上族长的尾巴，但现在……
她的尾巴上出现了几个羽人的鸟爪子印，好多鳞片都被掀翻了——血还在从伤口里往外冒！
人鱼咬牙。
“我们也很久都没有外面族群的消息了……别打！”她在地上扑腾了几下，撑起身体说，“但有一片一直传来同族声音的海。”
“她们没办法和你们联络？”短发的羽人问。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人鱼气哼哼地说，“我们这群被卡罗兰·凯杀死的灵魂，不都被她用精神力断了和外族的联系嘛！”
短发羽人的脸色微暗。
“你们还好一点，能和星星们有联系。”人鱼躺在地上嚷，“我们可连干净的水都找不到了！”
白影摆了摆手，说：“行了。”
人鱼闭上了嘴。
白影问：“那片海具体在哪里？”
人鱼不甘不愿地说：“就在这附近。”
“01星系内吗……”白影沉吟着把白晓拎出来接管身体，“现在是你的事了。”
白晓：“？”
她茫然地被白影丢回了身体里。
电子幽灵目光警惕：“你现在又是谁了？”
刚刚白晓突然自称成了白影，现在目光又变回了白晓那样清澈的样子。
但电子幽灵没见过一体多灵魂的情况——谁能保证白晓的身体里只有白晓和白影两个灵魂？
白晓讪笑：“我是白晓。”
电子幽灵仔细打量她。外形虽然没有任何变化，但现在的白晓……看起来确实是白晓。
白晓讪笑完了，再小心地看向趴在地上的人鱼们。她和为首那名人鱼的仇恨目光对视了几秒，这才小声问短发的羽人：“能……先放开她们吗？”
短发的羽人看着白晓。
白晓再讪笑。
时间久到她甚至要以为对方只听白影的话——但那些压着人鱼们的羽人还是从人鱼的鱼尾上飞起，收起脚爪变回人类。
白晓：“谢谢。”
她假装没有看到人鱼们的仇恨目光。
羽人说：“你的身上已经有星星的光辉了。”她眼睛的颜色变浅了些，“星星们已经眷顾你的灵魂许久。”
白晓干笑。她虽然和羽人们所谓的“星星”不熟，但单看她自己的经历，她是完全没感觉到自己哪里被眷顾了。
就算她自称运气好……那也多是她在自嘲。
要是她运气好，就不会遇到这么多糟心事了……
羽人的耳羽动了动，看着白晓微笑。
她们听到了来自星星的消息——一名同族正在一边赶路，一边心急火燎地向星星们祈愿白晓平安。
一名在人鱼附近的羽人俯身，捧起一捧人鱼眼泪化成的珍珠。
她再掐下几片羽毛制成小包，把珍珠倒进去再递给白晓：“含着人鱼的眼泪可以避水。”
白晓感激地收下。
短发的羽人说：“同族来找你了，我们之后有机会再聊。”
白晓：“？”
……遥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