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鸮看白晓犹豫，想了想，问：“你信得过吗？”
白晓更犹豫了。就算紫star现在对她还不错，那也不能弥补紫star之前对她留下的创伤。更何况，白晓自己都信不过紫star，又怎么能把白鸮的安危也一起交付到紫star的手上？
白晓叹了口气，轻轻摇头：“她有自己的想法……”
白鸮了然地点头。这句话虽然含蓄，但白鸮也能听出来，白晓刚刚想的那个人，并不在白晓的控制下。她们之间可能不是平级关系——甚至白晓是在对方的手下做事。
两层关系一套下来，白晓就算想帮忙，也没办法朝自己的上司开口求助了。
白鸮说：“没事。她对数据这方面了解多少？”
白晓想了想，说：“她是个自称程序员的黑客，应该了解不少吧。”
白鸮点头：“我会和她接触。我也不会说我和你认识，以免之后出现什么麻烦……但你提的那人可能口风不严，你在这方面要多小心。”
白晓露出感激的目光：“好。”
“没事。”白鸮摆手，“本来也是我在麻烦你做事。我之前认识的人都没法联系，我目前只能联系到你。”
白晓用力点了点头：“还有什么我能做的事情吗？”
白鸮想了想，笑着摇头：“你先好好活着吧。只要你还活着，我就能一直定位到你的存在……”
她又半真半假地抱怨道：“我这里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开出一条道回去。你只要能这样和我说两句话就行——你之后可别继续装作没听见我说话了。”
白晓干巴巴地傻笑了两声，很想让过去那个为了逃避，而假装听不见白鸮说话的自己埋进土里。
早知道有今天这么一天，她当初何必要那么装模作样啊！
白晓暗想。
白鸮也听到了白晓的这句心声。但她没捉着这件事不放。人无完人，事无完事。不论是什么样的人，总会有些大大小小的毛病。
与一部分人相比，白晓的这点毛病实在是太微小了。
白鸮笑着开口，正要说些什么。但她脸上轻松的神色微凝——白鸮抬头看向天空，再迅速在白晓注意到之前收回视线。
白鸮说话的声音仍旧轻松懒散：“这次联系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之后会去和你提到的人接触，你也保护好自己。”
白晓傻笑着点头。
薄薄的白色雾气涌到她的眼前，她不自觉便闭上了眼睛。她再次睁眼时，眼前已经是熟悉的，未经过修饰的天花板了。
她看着天花板出了会神。九九还在她的枕边熟睡。
几乎一切都和她睡着前没有什么区别。白晓再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现在的时间还早，她还能再睡个舒服的回笼觉。
白晓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再躺好继续睡。
另一边，白鸮看着自己面前的白晓。白晓的身形仿佛信号不佳一样，闪烁着逐渐淡去。
白鸮轻轻叹了口气。直到白晓的身影完全消失，她才再度仰起头，看向天空。
这片天空中弥漫着金色的扭曲光芒。它们几乎遮蔽了原本的天空，在那片白鸮熟悉的天空下搭建起新的天空——也是将白鸮困在这里的囚笼。
她抬手看了看手表。这只她亲自监督制作的纯机械手表，即便在这种地方，也能完全不受到波动的影响，继续忠实地告知她目前的时间。
她已经在这里呆了半个月。
白鸮沉思。在这半个月里，她只和白晓成功联系上短短的几次。
在她看来，她和白晓的联系频率实在算不上高。如果可能，她更希望自己每一天都能联系上白晓，确认对方那边的情况如何。
但按照白晓的说法，是她几乎每晚都会和白鸮联系上。
白鸮摸了摸下巴，小声说：“嗯……这就是普通的空间波动，导致了时间速率产生影响……不算什么。”
她再摸了摸下巴，抬头看向这片金色的天空。
她说：“尝试第328次突破。”
她忠实的伙伴举起了手臂。积蓄足够力量的炮管迅速朝着天空发射出了一道赤红色的激光。
激光的顶端在撞到金色囚笼的那一瞬间四散崩溃，变成星星点点的红色闪光，从半空中飘飘荡荡地落下来。
白色的机甲缓慢放下手臂。
白鸮叹了口气。
这一次突破也失败了。
虽然是她曾经预想过的情况，但在再一次见到这种情况时，她还是有些失望。
她低下头，不再看这片天空。天空如囚笼，地面也是天空的延伸。它的一部分拦截住白鸮离开的生路，另一部分嵌套出白鸮的死路。
……但白鸮当然不可能困死在这里。
白鸮冷笑了声，继续低着头摆弄自己身前的小仪器。这些仪器的部件都是她从机甲的备用仓里拆出来的。虽然规格不大，数量不多，但也足够让她制造出这样一个能够用来联络的仪器了。
她敲了敲仪器上，只有她手掌大小的屏幕。
白晓的身形在屏幕上闪了闪，另一个新的模糊身影代替她出现在了屏幕上。关于这道身影的信息也迅速出现在了屏幕底部。
“坐标……联络地址……”白鸮低声说，“……不行。”
对方不是白晓。
虽然最初，是她以为白晓是自己造出来的仿生人，才会主动联系白晓……但当时，白晓也确实是她唯一能够联系上的人。
白鸮眉头微皱。一些曾经没想出原因的事情，在现在又突然被新的问题牵扯了出来。旧的问题尚未解决，横在了她想要马上解决的新问题前面。
白鸮摸了摸下巴。
她的仪器上已经锚定下了白晓的坐标。不论白晓人在哪里，她都能通过梦境联系上白晓。
但另一个人就不好说了。不论是立场还是想法都全然未知，她要怎么锚定对方？
在贸然联系之前……她还是通过一些别的方式，旁敲侧击一下对方的想法吧。
白鸮迅速做了决定。她看向自己身边的机甲：“我要回驾驶室。”
“遵命。”机甲回应。它的舱门缓慢打开，台阶层层展开，铺设到白鸮身侧的地面上。白鸮拎着面前的小仪器，走上台阶。
机甲欣喜地迎接它的主人。
白鸮面无表情地在机舱里坐下，问：“电磁通讯恢复得怎么样了？”
“可以短暂使用。”机甲回答。
“连通到这个地址，发送一段匿名消息。”白鸮敲了敲座位扶手，“内容是【你想要星海星盗团继续存在吗？】。”
“遵命。”机甲说，“已发送消息。”
“帮我留意后续回复。”白鸮站起身，“营养液还有多少储备？”
“营养液还有半个月储备。”机甲说。
“……那我今天先不喝了。”白鸮继续拎着仪器往外走，“反正我没感觉到过饿。”
在这里……应该也饿不死。
她平静到近乎冷酷地想。以前的许多年里，她都是这么过来的——只要她的身体和精神还留有余力，她就能将自己的所有能够触及的东西都调用起来。
直到她达成了自己的愿望为止，她都不会允许自己后退一步。
白鸮再度站在金色的囚笼里。呆着机甲里会让她好受些，但机甲的防护无法阻隔来自那些金色光芒的影响，她呆着机甲里和外，也没有多少区别。
白鸮吸了口气，再将小仪器放下，低下头调整它的部件。
——如果它没办法达成她的期望，那她就继续拆，继续装。
直到她搭建出从笼子里逃出去的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