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钟后，白晓艰难地咽下了一管营养液。
这管营养液外面贴满了花花绿绿的贴纸。说什么“健康营养”、“每日一管，强身健体”——就是没说它的味道怎么样。
如果让白晓用四个字来评价它，她会说非常难喝。
如果只让她用一个字来评价它，她会狠狠地哕出来。
但显然，现在不会有人来听白晓的评价。白晓那些寥寥无几的表演欲，也被这管口味复杂、但精准击中了她每一个反抗味蕾的营养液给压垮了。
把这管营养液咽下去，不吐出来，已经是她能做出的最大努力了。
她把空营养液放回机器人管家手中的托盘上。
白晓摒着呼吸，轻声问：“有没有水？”
机器人管家会意地离开再回来，为她端来一杯水。
白晓灌水。
她把嘴里的那点儿味道冲干净，这才抹抹嘴巴。
这顿饭，就算是稀里糊涂地吃完了。
白晓从她尊贵的高靠背椅子上站起来。她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之前要债人说的话，便问：“这里闹鬼吗？”
机器人管家的屏幕干净无瑕：“当然不闹鬼，尊贵的白晓主人。”
“那为什么那个人说这里闹鬼？”白晓问。
“可能是他的心里有鬼。”机器人管家的屏幕上蹦出了个“^^”的颜文字。
白晓搓搓手臂。虽然机器人管家这话听起来模棱两可，但毕竟它是机器人管家，应该也不会撒谎。
白晓安心了。
她问：“我今晚在哪里睡觉？”
机器人管家疑惑：“现在才下午五点，您现在就要睡觉吗？”
白晓目光闪烁：“呃，我只是去我的卧室看看。”
机器人管家会意：“好的，现在就带您去卧室。”
它将空杯子放在桌面上，带着白晓走过干净整洁的走廊和大厅——白晓看着一点儿玻璃碎都没有的大厅，忍不住“哇”了声。
机器人管家的速度不减，继续带着白晓走过走廊，进入电梯，再出电梯，过走廊，进入一间白晓十分眼熟的房间中。
机器人管家微笑：“尊贵的白晓主人，这里就是您的卧室。”
白晓让机器人管家出去，自己站在这间大卧室里发呆。
之前她太紧张，都没好好看这间房间。
房间的地面铺满了深紫色的地板，地板的缝隙里都是干净的镭射灯带。
房间顶部有一盏散发出昏暗光芒，不知道嵌在天花板中哪个位置的小灯。
在天花板的周围，还有一圈淡白色的灯带。
白晓觉得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富有高级感的“无主灯设计”。
她盯着小灯和灯带看得眼睛酸涩，真从这里头品鉴出了些高级感。
房间中有窗户，但窗户不是她之前熟悉的，传统的透明玻璃窗户。巨大的窗框中，是一整面巨大的投影屏幕。
屏幕上，是仿佛精修过的马尔代夫旅游宣传——那样的海岛视频。
白晓想去海岛旅游很久了。
或者说，她渴望暂时离开自己的日常生活。
一个专门用来度假和休息的海岛，就很合适。
白晓扑到床上。她踢掉自己的鞋子，在这张柔软的床上翻滚了一圈。
这张床也很符合她的喜好。这张床又大又软，她可以在上面翻三次身，也不用担心自己从床边掉下去。
白晓心满意足地把床上的枕头翻了个面，趴在它上面蹭了蹭。
枕头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气。
这种香气曾经陪伴白晓度过无数个精神衰弱的夜晚。
今晚也会如此。
白晓趴在这只令她熟悉的枕头上，安心地想。
她终于获得了一段安心的时光。
白晓想。现在，她也终于有精力去困惑白鸮的存在了。
首先，她们肯定有很多地方都相似。不然，机器人管家不会那么笃定地认为她就是“白鸮”。
但是，她们肯定是不同的人。
白晓在这张大床上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带。
就算给她再多的钱，她都不会将自己的卧室装修成这个样子。
在白晓的想象中，她会拥有一间温馨的，充满了她想要的，昂贵的毛绒玩具和数不清的零食、电子游戏。
而不是这样一间整洁空荡，让她心里有点儿没底的卧室。
她再在这只枕头上蹭了蹭乱糟糟的头发。
她也肯定！一定！不会负债！
虽然她还不知道白鸮到底欠了多少钱，但是一想到都有专门的人来要债了，白晓就忍不住要把头埋进枕头里逃避一下现实。
这只柔软的枕头沙沙作响。
白晓猛抬头。
她刚刚埋枕头的时候，好像摸到了什么藏在枕头里的，硬硬的东西。
白晓犹豫着观察了一下这个枕头。虽然这间房间中的很多东西都超出了她的想象范畴，但她还是有把握拉开枕头的拉链，再把拉链拉上的。
说干就干。
白晓握拳，给自己打了打气。她做贼心虚般看了周围一圈，这才鬼鬼祟祟地拉开枕头的拉链。
白晓：“？”
从外观看，这是一个手机。
这只手机，当然和白晓自己的手机不一样。
它外形的线条精简，通体流畅。在手机的边缘处，还贴着整齐的镭射贴纸。
和白晓自己的那只旧旧的手机不同，这只手机崭新，似乎未曾被开启过。
白晓犹豫着轻轻碰了碰手机的屏幕。
手机屏幕闪了闪，迅速地暗了下去。
白晓再戳戳它。但手机屏幕没有任何反应。
白晓犹豫着下，还是叫机器人管家进来，问：“这只手机……”
机器人管家微笑着接过手机：“这只手机没有电了。是否需要充电？”
白晓张张嘴，小声说：“需要。”
机器人管家腹部的金属片向外打开。它将这只手机放了进去：“分析中，发现电池损耗。预计修复及充电时间，两天。”
白晓点头。
她也不回那张很符合她想象的大床上了。
她问：“还有没有别的房间可以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