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慌张。
白晓张了几次嘴，嗫嚅着问：“未知车辆是……？”
伴随着“哔”的一道轻响，后视镜的顶端弹出了个小小的投影仪器，在白晓面前投影出了一个半透明的屏幕。
一辆白晓确实没有见过的车——毕竟她在这个世界里，也只见过两辆车而已——出现在了屏幕上。
白晓忍不住伸手，小心地触碰了一下光幕中的高清车辆。
车辆变大了点。
白晓赶紧缩回手。
她看着这辆车的前挡风玻璃。
半透明的前挡风玻璃后，白晓能看到在驾驶座和副驾驶的位置上，分别坐着一个面部被金属覆盖的人，和一个慢悠悠地抽着长杆烟的女人。
白晓小声问：“她们是谁？”
“很抱歉，尊贵的白晓主人。我不知道。”后视镜上露出机器人的颜文字笑脸。
白晓小幅度磨了磨后槽牙。
“……那甩开？”她小声说，“能甩开吗……”
“当然了，尊贵的白晓主人。”机器人的声音响起，“请您系紧安全带，抓好扶手。”
“诶？”
下一瞬，从白晓的脚下，传出了剧烈的引擎轰鸣声。
车身一摆，车后方弹射出蓝红色的火焰，将车推着飞了出去。
白晓被强烈的推背感死死压在了车座的靠背上。虽然她没办法让自己往前移动，但还是慌张地抓住了距离她最近的，那扇车门上的把手。
坐在尾随车辆副驾驶中的女子摆了摆手中的长烟杆。
烟雾慢吞吞地从她的口中呼出，再被她慢吞吞地挥散。
她拿着烟杆，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坐在驾驶座上的人的头：“被发现了。”
“……”
“算了。”女子再吸了口烟，“既然被发现了，那就不跟了。”
她再用烟杆敲驾驶座上的人的头：“找个最近的高架路口，我们走吧。”
“……”面部都被金属覆盖的人仍旧沉默，但听话地转动方向盘，转进了高架路最右的那一条车道。
“检测到未知车辆离开。”机器人的声音响起，“正在减速，请稍后。”
车速渐缓。
白晓缓慢地从座位靠背上往下滑。
她慢慢地吸了口气，靠着靠背缓了口气。空气从她面前的这一小部分空间里，通过她的口腔涌入她的身体，再慢吞吞地流出去。
她呼吸，但空气不流入她的肺。
白晓眼前昏黑。
“检测到白晓主人体内的氧气含量过高，已开启医务模式。”机器人的声音响起。
车厢前部的数据面板迅速亮起，再切入新的界面。从车厢的四个角落里，冒出了淡淡的白色气体——
白晓吸气。
白晓呼气。
她长长地呼了口气。在吸入了那些不知名的，但是让她提神醒脑的白色气体之后，她终于又恢复了呼吸能力。
白晓小声说：“谢谢。”
后视镜上显示出了“^^”的颜文字笑脸。
“不客气，尊贵的白晓主人。”机器人说，“您为目前的情况做好了紧急预案，所以我只是执行了您的预案。”
“……谢谢。”白晓小声说。
虽然机器人说这是那个“白鸮”的功劳，但是作为白晓的她，在机器人认为自己就是白鸮的情况下，要怎么才能向白鸮表示感激呢？
白晓只能假装这是机器人做的，再多感谢它一下。
机器人固执地重复：“我只是执行了您的预案。”
白晓不敢再道谢了。她生怕再从机器人的口中听到白鸮的名字，便支支吾吾着低下头，看自己的鞋尖。
她看着她的旧旧的，有点灰的鞋尖。
直到视线余光里，车窗的景象暂缓，白晓才再抬头看窗外。
她又回到了自己之前上车的那个位置。
机器人的声音响起：“尊贵的白晓主人，散心路线已经结束。请问您是否需要继续散心？”
白晓赶紧摇头。她在这辆车上坐得越久，她就越想下车逃跑。
她戳戳车门，试图在上面找到一个看起来能打开门的按键。
白晓张嘴再闭嘴，嗫嚅着问：“能不能帮我打开车门……”
“当然，尊贵的白晓主人。”机器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挡在白晓面前的车门缓缓向外打开。
白晓松了口气。
她一个大跨步下车，差点崴了脚。
站在地面上，白晓感觉自己重获新生。
……不过现在的她，或许已经获得了新生也不一定？
白晓抬头，试图充满阳光地看那栋似乎属于她的别墅。
白晓抬头的动作僵住了。
她看着自己面前的，这栋破破烂烂的别墅。
白晓茫然地张大嘴。
她刚刚应该才离开了一点点时间吧？那辆飞车上面，应该也没什么让时间迅速流动的机关吧？
为什么这栋别墅变成这个样子了？
原本整洁干净的外部楼面，布满了细碎的玻璃片。从外面，可以隐约看见那间她曾经呆过的深色房间。
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被倒悬在大门口。
他努力地摆动双腿，试图挣脱绑着他的长电线。
他在半空中做转体运动。一个半圈，反方向的一个半圈，再一个半圈。
白晓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的碎玻璃片，问：“你好……？”
“你怎么才回来！”男人在半空中摇荡，“我脑浆都要被这个玩意给晃匀称了！”
“呃……因为我已经把房子抵押给你了……？”白晓慢慢地小声回答。
男人一噎。
他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在半空中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总之——咳咳咳，你先把我放下来——咳咳咳——”
白晓看看他，再看看绑着他的电线。电线的末端连着忽明忽暗的电灯泡，另一侧则没入了浅色的天花板中。
白晓犹豫着摇头：“我没办法把你放下来……”
男人咳嗽：“那我先不要你这个房了！你把我放下来，债务好商量！”
白晓犹豫：“可我……”
“行了行了！”男人在空中摆动的幅度更大了点，“那就再给你宽限还债的时间！”
白晓为难。
她真的很想让这份不属于她的债务消失，哪怕只是变轻松点也好。
但是……
她要怎么才能抓住半空中的人，把他身上的电线解开，把他放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