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真的,没在与你言笑。”洛非嫣面庞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全然没有平日玩笑时的模样,鱼闰惜终于信了几分。
“你是说,你进王府这么多年,王爷他……”
洛非嫣叹息一声,淡淡解释:“早些时候王爷出征西北,近年才安居府邸,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很难见到王爷。
王爷每日都很忙,我本就不得他喜爱,又怎会特意费时间来探望我呢?”
“可我怎么记得王爷去过你院中?”
“何时的事?”
“应当是我来之前吧。”
“妹妹听谁说的?”
鱼闰惜心虚地低下头,梅红初至院中时,曾向其打探过沈锵的事,如今洛非嫣问起来,她真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
“偶然听说的。”
洛非嫣回忆了一番,终于想起什么,言道:“是来过,彼时我刚入王府不久,王爷听闻我琴艺尚佳,来听过琴,不过……”
“不过什么?”
“王爷久经音律,所闻琴音不计其数,且弹琴者皆技艺高超,我的琴音似未能吸引到他,到后来,唯有到访宾客欲听琴时,才会唤我前去施展一番。”
“我说你们两位看起来好似不熟一样,你又这般害怕王爷,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呢。”鱼闰惜小声咕哝了两句。
洛非嫣不自然地扯出一抹笑容,“所以妹妹还是别再我身上费心思了,我实在是力不从心。”
“先前怎么从未听你提过此事?”
“你没问,若我主动言明,于我有何益处?”
“那为何现在又愿意说了?”
“因为……我觉得你不会笑话我,况且,我如今已经不在乎这个了。”
“即便你我不是朋友,我也不会拿此事笑话你的。”
鱼闰惜长吁一口气,神色间满是哀愁,相较洛非嫣,她给仇人做妾,夜夜与仇人同榻而眠才可笑吧?
沈锵一日不死,她便一日难安,究竟何时才能逃离这梦魇般的困境呢?
“妹妹就没有半点察觉?”
鱼闰惜抽回飘远的思绪,回过神来:“啊?没有。”
“妹妹先前不是有过三任丈夫吗?在那方面,也感觉不出来?”
“感觉什么?”话一出口,鱼闰惜顿时明白过来。
那夜,沈锵一直在问她“怎么样?”她以为沈锵是让自己夸赞他的表现,气得头脑发昏。
如今,经洛非嫣一语点醒,她才猛然意识到,原来他是真诚询问……
鱼闰惜尴尬地抿唇,忙岔开话题,“姐姐怎么也知道我那……三任丈夫的事?”
曾经随口说出的谎言,如今她怎么也甩不掉了。
洛非嫣不好意思地笑笑,提亲那日下午,沈锵遣人请她去大堂给到访的亲友展示琴艺。
在返回住所的路上,恰巧遇到求亲归来的管家,当时他正与几位下人低声议论此事,言语间皆在暗讽倪姬不识好歹。
“我无意听见的。”
“哦。”
“妹妹不必担心,府上无人敢乱传此事。”
“我又不在乎。”
“也是,不过对于此事……”洛非嫣见鱼闰惜神色有些不悦,不解地问:“妹妹不应当高兴?”
“为何要高兴?”
“这世间有哪位女子不渴望自家夫君独宠自己一人呢?难道妹妹是例外?”
鱼闰惜苦涩一笑:“我自然也不能免俗。”
可她不爱沈锵,又怎么会感到欣喜呢?
“不说这些了,姐姐今日来……”
洛非嫣倏然想起今日到访的目的,正色道:“我有事要问你。”
“姐姐要问什么?”
“昨日温夫人叫的名字,才是你的本名吧。”
鱼闰惜顿住,洛非嫣果然听到了什么。
“我不明白姐姐说的什么。”
“闰惜,温夫人是这么叫你的。”
“你听错了。”
鱼闰惜表现得坦然自若,洛非嫣没有证据,只要她不承认,洛非嫣亦对她无可奈何。
“我早已料到你不会承认,有没有听错,你我心知肚明。”
“我……”
“我早该想到的。”
鱼闰惜缄默,不知该作何回答。
“你是宁王派来的人?”
“当然不是。”
“既然不是,为何不肯承认你原来的身份?”
“姐姐也没有证据证明我就是你口中的“闰惜”不是吗?”
“我确实没有证据,不过我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毕竟不是所有名为闰惜的女子,皆拥有倾城之貌,还兼备卓绝琴技,又恰好与温夫人这个昔日旧友相识,这世上不会有如此巧合之事,除非她们根本就是一个人。
…………
“王爷此次出行的消息,是你放出去的?”
“不是。”
“真的?”
“嗯。”
“我不信,你接近王爷目的定不简单,你先前的身份,怎会不认识宁王?而宁王和王爷之间……”
“姐姐还是不要胡乱揣测了。”
洛非嫣不依不饶,追问道:“你对王爷,看似钟情却又毫不在意,如此反常,不是宁王派来接近王爷的细作?”
“姐姐不要忘了,起初我也是不情愿进这王府的。”
“既然不情愿,为何不跑?”
“我倒是想跑,跑的了吗?”
“那现在呢?你还想着离开吗?”
“我……”
“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离开。”
鱼闰惜愣了瞬,没想到,洛非嫣竟然愿意犯险帮她,可沈锵没死,她这会当然不能够离开。
“我现在还不能走。”
“为什么?”
洛非嫣瞧出鱼闰惜的心虚,试探性地问:“你自始至终就没有爱上王爷对吧?”
…………
“当初为情自戕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你不爱他,又不在乎名利,是因为什么留下来?”
“我有自己的苦衷。”
“所以你真的是……”
“我不是细作。”
“那为何……”
“你别问了。”
洛非嫣聪明,心思又细,鱼闰惜怕被瞧出什么,赶忙从席上站起,转身背向她。
洛非嫣凝望着鱼闰惜的背影,怔愣了好一会,“妹妹,你收手吧,宁王派你来,定然不会顾及你的死活,你斗不过他们的。”
洛非嫣好心劝解,她曾亲眼目睹沈锵是如何处理那些细作的,那场面至今让她心有余悸。
倪姬纵使在得沈锵宠爱,在残酷的利益权衡面前,这份宠爱又能为她增添几分胜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