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王二让刘宗敏给他打一只铁手。
刘宗敏定了定神,看了一眼,淡淡说道:“知道了。不过,这是打造兵器盔甲之外的,需要加钱。”
“刘爷,钱的事您放心!”小喽啰道,“我们二爷说了,过两日一并结清。”
刘宗敏看了一眼老刘,点了点头。
“你回来!”刘宗敏冲着要走的小喽啰喊道,“把这托盘拿走,别摆在这!”
小喽啰刚把托盘放下,喘了口大气,怎么,这刘铁匠又让他把这托盘端走?
“刘爷,我们二爷说了,您先打铁手。”小喽啰怯生生说道,“因为我们二爷还等着,等着拿这只断手下酒呢。”
这时老刘说话了:“叫你拿走就拿走,既然我侄子说了,那就是记住尺寸了,弄一只断手在这血哧呼啦的干吗?”
小喽啰看了一眼刘宗敏,哆哆嗦嗦地盖上红布,端起托盘,直奔营盘后厨而去。
罗贯中《三国演义》第十八回,有一节夏侯惇拔矢啖睛:
“却说夏侯惇引军前进,正与高顺军相遇,便挺枪出马搦战。高顺迎敌。两马相交,战有四五十合,高顺抵敌不住,败下阵来。惇纵马追赶,顺绕阵而走。惇不舍,亦绕阵追之。阵上曹性看见,暗地拈弓搭箭,觑得亲切,一箭射去,正中夏侯惇左目。惇大叫一声,急用手拔箭,不想连眼珠拨出,乃大呼曰:“父精母血,不可弃也!”遂纳于口内啖之,仍复挺枪纵马,直取曹性。性不及提防,早被一枪搠透面门,死于马下。两边军士见者,无不骇然。”
白水王二虽无夏侯惇之勇,但是自己吃自己的断手,也并非前无古人。
“二哥,读《三国演义》之时,夏侯惇吃了自己的眼珠子,弟弟我一直以为是罗贯中瞎说,今日得见哥哥吃自己的断手,才知书中并不虚言!”王和尚竖起大拇指称道。
“你这酒肉和尚,要不要尝一尝?”白水王二看了王和尚一眼。
“这,弟弟我可是消受不起!”
王和尚说完,白水王二、王嘉胤、混天王,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安塞县衙,聚义厅。
“闯王,您真的要去榆林镇?”高一功担忧地说道,“这白水王二,就是一泼皮,如果想回复他,我们不如修书一封,派人送去好了,何必您亲自前往?”
“就是!”高立功在一旁急道,“而且为什么非要决定入伙?这白水王二觊觎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况且就他那人性,可不耐受!”
“你们两兄弟,当真是不理解我为何如此?”高迎祥左右看了一眼,说道。
“有何深意?”高一功问道。
高迎祥解释道:“我们虽然拿下了安塞县城,可毕竟不是久居之地,要想坐得稳,就得壮大我们自己。”
“壮大有何难?”高立功说道,“我们多抢些富户,多招些兵马便是了。”
“你错了!”高迎祥答道,“你岂不知有一句话,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现今只有我们叔侄三人,难道不想再收罗些天下英雄,壮大一下我们的人马吗?”
“闯王的意思是,想趁着入伙白水王二的时候,把王嘉胤、王和尚还有那混天王都争取过来?”高立功问道,“这怎么可能?他们三人可是和白水王二穿一条裤子的。”
高迎祥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直接对下边的小喽啰喊道:“把人给我带上来!”
“是!”
不多时,小喽啰押着一个人,走上了聚义厅。
高迎祥对着此人恐吓道:“你如果今日老实,我就留你一条狗命!如若胆敢说假,我立刻一剑刺穿了你!”
“闯王,此人是谁?”高一功问道。
高迎祥冲着这人说道:“你叫两声。”
只见一段哨声响起,与那日白水王二在聚义厅前,众人听到的那段哨声完全相同。
高立功一听此哨声,拔剑就要刺向此人,口中怒道:“原来是你这人在作怪!”
“立功且慢!”高迎祥叫道,“此人就是一口技者,虽然白水王二把他派到我们这里当细作,但是他并未真正把我们的事透露给白水王二。”
“没错,没错。”此人跳着躲在小喽啰身后,“我就是一卖艺的,唤作刘百禽,会些口技而已,虽然身在曹营,但心也在曹营。”
刘百禽躲在小喽啰身后,弓着腰,探出头来,继续说道:“我跟几位爷讲,这白水王二可不是个物了,别看他现在势力大,听我的,没什么卵用。他一天欺男霸女,还跟那延绥总兵岳和声成天眉来眼去,榆林镇的大姑娘小媳妇,都让他糟蹋了个遍。其他几位头领,早就看不惯了,跟那白水王二,貌合神离!”
“可是当真?”高立功收起了剑。
“这还有假,不信你听!”说着这刘百禽就模仿了一段给孩子喂奶的口技,惟妙惟肖。
遥闻深巷中犬吠,便有妇人惊觉欠伸,摇其夫语猥亵事。初不甚应,妇摇之不止,则二人语渐间杂,床又从中戛戛。夫呓语。既而儿醒,大啼,夫令妇抚儿乳,儿含乳啼,妇拍而呜之。夫起溺,妇亦抱儿起溺。床上又一大儿醒,絮絮不止。当是时,妇手拍儿声,口中呜声,儿含乳啼声,大儿初醒声,床声,夫叱大儿声,溺桶中声,一齐奏发,众妙毕备。
“你跟我这闹呢!”高立功气得鼻子都歪了,“我问的是,你说白水王二的事,可是当真?”
“当真,真真的!”刘百禽言之凿凿说道,“我这么说吧,别看白水王二人多,那就是一群蚂蚁,咱虽然人少,可是咱是公鸡,只要想吃这群蚂蚁,还不是眨眼的工夫?”
“跟谁咱咱的?你是你,我们是我们!”高立功看向高迎祥,“闯王,此人满嘴胡沁,杀了得了!”
高迎祥笑道:“立功,刘百禽说得没错,我答应他了,如果他实话实说,我不光留他一条狗命,还收了他,让他在我们这效力。”
“鸡鸣狗盗之徒而已。”高立功不以为然。
一听高立功说自己是鸡鸣狗盗之徒,刘百禽不乐意了,仗着高迎祥发笑,壮着胆子说道:
“鸡鸣狗盗之徒怎么了?当年孟尝君礼贤下士,要不是鸡鸣狗盗之徒偷了狐白裘,他怎么能从秦昭王那里逃脱?要不是靠鸡鸣狗盗之徒模仿鸡鸣,他又如何在天不亮就出了函谷关?
“还有,当初梁山要不是鼓上蚤时迁盗得了徐宁的盔甲,又如何能引他上山,破了呼延灼的铁索连环马?要不是白日鼠白胜卖酒,黄泥岗上又怎能那么顺利劫持了生辰纲?
“我说,你别拿县令不当命官,别拿豆包不当干粮!”
说完此话,刘百禽从小喽啰身后站了出来,插着腰用鼻孔看向高立功。
“立功,刘百禽说得没错。”高迎祥示意高立功坐下,“此次去榆林镇,我决定,要带这个刘百禽过去。”
“闯王,使不得啊!”刘百禽闻言惊道,“这白水王二看到我和您在一起,还不得捏死我?”
“不会的,放心。”高迎祥指了指一把椅子,“如果这次能杀了白水王二,你就坐这第四把交椅!”
“您要这么说,我倒是值得冒险一试。”刘百禽笑嘻嘻地答道,“不过,闯王,我就是一会口技的人,此番前去能帮上您什么忙?”
“帮上帮不上的,看看再说。”高迎祥答道,“如果你帮不上忙,我也不会亏待你,不过,这第四把交椅,恐怕是坐不成了。”
说完,高迎祥站起身,正色道:“我早就想杀这白水王二了,只是一直苦于他同我们一样,都是义军,找不到理由,不便下手。如今,借着他邀请我们入伙之事,不如搞点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