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宋轻韵和梁宥津忙完工作再赶到医院时,病房外的保镖连同何佳期都消失不见。
“七七?”
宋轻韵放下带来的水果,往阳台和洗手间的方向看了看,都没见到任何身影。
梁宥津看着还未经过整理的病床,伸手感受了一下温度,冰凉一片。
人应该离开很长时间了。
赶回来的保镖说道:“三爷,何小姐以医院做检查的名义支开我们,现在已经跟何远琛的人走了。”
宋轻韵疑惑的蹙眉:“她主动提出的?”
“是的。”
保镖如实回答道:“盯着何远琛那边的人调查到,在这之前何小姐曾主动联系过何远琛,两人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
如果不是何佳期有离开的念头,其他人根本不可能轻易的从医院带走何佳期。
宋轻韵不可思议的看向梁宥津:“七七怎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这件事情,他们任何人都不知情。
梁宥津瞥见花瓶底下压着的纸张,他拿起看了眼,随后递给宋轻韵。
“或许这就是她的选择。”
宋轻韵认真的看着白纸上的内容,只有简单的一行字,和简单勾勒的小表情。
[ 我也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_^ ]
宋轻韵看完这短短一行字,当看到那个调皮的小表情,视线瞬间模糊。
冷白平整的纸张上,却在表情图的地方,像是有一点圆弧形的褶皱,像是水珠滴上去干透后的样子。
宋轻韵的手有些发抖,滴下的眼泪打在纸张上,和那抹风干的圆弧形,一模一样。
七七决定离开时明明伤心的掉眼泪,却还试图用表情来安慰看到这句话的她……
梁宥津默默的将她拥入怀中,宋轻韵心灵最后的防线告破,说话带着沉重的哭腔。
“怎么会这样……如果我那天不叫她出来喝酒,是不是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梁宥津捧起她的脸认真说道:“宝贝,这不是你的错。”
“就算没有那天也一样,该发生的事情一定会发生。不要责怪自己,我会心疼。”
宋轻韵眼睛通红的看着他:“她从小都没有离开港城生活过,所有事情也都是身边人帮忙安排好,现在却要一个人去面对外面陌生的世界,作为她的朋友,我现在却什么都帮不到她……”
宋轻韵越说越控制不住湿润的眼眶,她真的不敢想象,七七会在外面受多少苦。
梁宥津将她紧紧抱着,温热的手掌轻拍着她的背:“我知道,我知道。”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昨天还在自己身边的闺蜜,无期限的离开,不知哪天还能再见面,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残忍。
病房内闯进一道身影,何枭慌张的寻找着,将目光放在宋轻韵跟梁宥津身上。
“七七呢?何佳期呢?!”
没得到答案的何枭情绪越发激动,瞳孔布满了红血丝:“我问你们话呢!何佳期在哪?她去哪了?!”
“梁宥津,你不是说你会帮我的吗?你不是说绝对不会让何远琛把人带走的吗?人呢?!”
梁宥津将何佳期最后留下的纸张递给他。
“她自愿走的。”
何枭快速抽过那张纸,看见上面的话时神色空洞的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七七怎么会就这样离开他。
她不是最爱他,最离不开他吗?
何枭将手中的纸揉成一团,他不相信人就这么离开了。
男人飞快的冲出病房,立刻启动跑车疾驰而出。
北港。
何枭开车赶回何远琛居住的老宅时,外面的围栏紧闭着,他摁完两声喇叭,铁门并没有打开,负责看守的管家通过扩音机说道。
“抱歉少爷,老先生说不见你。”
何枭阴戾的目光看向安保室的管家,嗓音近乎是吼出来的。
“把门打开!”
面对男人的强势,管家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立刻拿起电话打算询问何老爷子的意见,才刚接通,就听见前方传来一声猛烈的巨响。
何枭驾驶的车直接往围栏上撞了过去!
车身和围栏瞬间发生不同程度的变形,何枭的车还在往后倒,试图再次撞过去。
管家吓到失色,赶紧按下开门的按钮。
车子开进庄园,抵达别墅区。
何枭踏进厅内,沙发上的男人显然是在等待着他。
看见何枭安全出现,何远琛才挂断与管家的通话,呵斥道:
“管家说你开车硬闯围栏是怎么回事?你嫌自己命太长了吗?你……”
何枭打断他的指责,直接问道:“你把七七带去哪了?”
何远琛:“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
“你只需要知道,我没有逼迫她,是她自愿离开你的!何枭,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放肆,浪荡!”
“现在她走了,我没打算为难她,但如果你还是执迷不悟……”
话未说完,何枭在他面前直直的跪了下去,何远琛眼底难掩震惊之色。
这么多年来,他的孙子什么时候如此低微过?
何枭跪下看着他,垂落在身边的手不断揉紧,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位居上位的老者难以置信。
“爷爷,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这件事情真的跟七七没关系,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是我犯浑,是我故意把她往那条路上带。”
“我向你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你告诉我她在哪里好不好?我以后一定会保持距离,你告诉我她在哪……”
“你做不到!”何远琛怒喝。
“何枭,我还不了解你吗,你做不到!”
“你惦记的只会千方百计的想办法得到。这件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他绝不能让这件事继续错下去。
何枭握紧拳头:“我和她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
“没有血缘关系?”何远琛愤怒的指着门口,“你当外面那些媒体都是死的吗?!”
“你是不怕,你是无所谓,可你有没有考虑过家族,事业,还有人家女孩?”
“你爱跪就跪着!给我好好清醒清醒!”
何远琛丢下话甩手离开。
回到书房,何老将所有关于何佳期的动向销毁,看着摆放在桌边的爷孙三人的合照。
何远琛深深叹气,将相框收进最下层的抽屉。
他早该发觉不对的,可现在什么都晚了。
只愿何枭还能及时悔悟。
客厅。
何枭不知跪了多久,直到腿部完全麻木。
他张开手心,看着掌心揉皱的那团纸。
却又小心翼翼的打开,抚平。
男人猩红的眼眶中,一滴泪无声的掉落。
何佳期,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亲手养大的女孩,就该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
随着何佳期的消失,她在港城以往所有的消息都被何家封锁,就像是从来不存在过这个人一样。
圈内猜测四起,却没有人知道其中的真相。
梁氏家宴。
巨大的会客厅坐满了人,气氛严肃。
梁宥津一只手搭在老婆的腰上,另只手漫不经心的把玩着那条粉色的玉米蛇。对于场面上的人,丝毫不关心。
宋轻韵想往另一边缩,男人轻而易举的就把她揽回去,她小声道:
“正经点。”
梁宥津偏过头在她耳边说道:“可是我们现在看起来更像是打情骂俏。”
“……”宋轻韵瞬间放弃挣扎。
梁宥津揉着她柔软的腰:“bb,别离我那么远。”
宋轻韵直了直身不理他,抬起眼注意到今天的家宴上,在她的斜对面多了个完全陌生的男士面孔。
对方坐在二太太钟婉婉的旁边,目光盯着她和梁宥津的一举一动。
宋轻韵微微皱眉。
这人又是谁?
本来梁家上上下下,沾亲带故的人她都认不全了,现在又多一个?
直觉告诉她,今天如此正式的家宴,和这个男人脱不了关系。
等所有人到齐,头发斑白的梁青山开口说道:“今天叫所有人过来,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说。关于严邢这孩子入梁家族谱的事。”
此话一出,整个大厅内瞬间变得嘈杂起来。
宋轻韵回想着之前梁宥津给她看过的资料,向旁边的男人确定:“他是不是叫严邢?你姑姑的儿子?”
“嗯。”梁宥津应声。
据详细资料记载,梁青山本该有十个子女,其中七个或流产或未成年夭折,最后只剩下三个女儿,正好在场的三房太太一人一个。
严邢则是钟婉婉女儿嫁人后生下的孩子,也是梁青山的外孙,现年21岁。
梁青山在这时候突然想要让外姓的严邢进梁家的族谱,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是想变相给不受掌控的梁宥津施压?
既然她能明白这个道理,在场的其他人不可能不懂。只不过事发突然,大家都在短暂的时间内,思考着应该站在谁那边更加有利可图。
宋轻韵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
转眼看梁宥津却依旧风轻云淡,根本没把这当回事。
场面叽叽喳喳,梁青山开口十分威严。
“你们有什么看法现在就可以说出来。只要过了今天,这件事谁都不要拿出来再谈。”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进退两难。
他们若表示同意严邢进梁家,无疑等同于摆了梁宥津一道。将来若是梁宥津成为梁家的掌权人,事情就麻烦了。
况且,梁青山最近显然对长孙有所不满,是不是真心要扶持严邢这个外孙还不好说。
事关重大,连平常的几位出头鸟都不敢妄加发言,害怕殃及自身。
梁青山锐利的视线扫过在场所有人,最后停在离他最近的梁宥津身上。
见男人视若无睹般逗着蛇宠,梁青山沉声道:
“宥津,对于这件事你是什么看法?”
梁宥津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言简意赅。
“我不同意。”
听到梁宥津如此果断的反对,其他人一片哗然。
梁宥津的回答完全是将他和严邢的处境,放到了对立面。
梁青山脸上反倒露出笑意,这个回答在他看来,至少梁宥津还是在意继承身份的。
既然如此,他更要让梁宥津认清楚地位,梁家的掌权位决定权在他梁青山手上。
“你不同意也没用,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
梁宥津嗤笑:“那还多此一举的把我叫过来问什么?直接省点功夫下通知就好了。”
“梁宥津!”
梁青山被他的态度气到怒喝。
旁边的正房柳青云赶紧安慰道:“消消气,消消气,现在年轻人说话都冲动,别和小辈们一般见识。”
梁青山十分不满的瞪着他:“我看他是要反了天了!”
“从今天起,你们给我记住,没有什么外孙不外孙的,严邢就和梁宥津身份一样,都是我的亲孙子!”
“我会让人算个好日子,到时候让严邢改姓正式进入梁家!”
对此,任何人不敢再做反驳和议论。
继承位的人选再次变成一道谜。
柳青云依旧扮演着和事佬的角色:“既然事情已定,该吃饭的吃饭吧。”
“小邢,你多吃点。”
三太太段敏婕见宋轻韵难得留下用餐,见缝插针的问道:“听说何家好像出什么事了,突然把何枭那个小妹妹送走了。我记得轻韵你不是和她关系挺好的,知道这里面发生什么了吗?”
其他人也跟着好奇道:
“是啊,没记错的话何枭都是把她当公主宠着,这次居然没有任何举动和回应。”
“估计是彻底得罪何家了吧,穷丫头还是没那富贵命啊。”
宋轻韵直接将手中的西餐刀丢了出去,碰到餐桌上的瓷碗发出清脆刺耳的响声。
“还吃不吃了?”
餐桌上的人都被吓了一跳,段敏婕拍着桌面说道:“宋轻韵,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礼数!”
“上次你在外面对千雅见死不救我还没说你,现在倒是蹬鼻子上脸了!真以为我们这些长辈都得惯着你是不是?”
宋轻韵转着手中银制的西餐叉子,冷笑。
“是啊,不然呢?”
钟婉婉立马帮衬着段敏婕,向主位上的梁青山告状。
“家主你看她,哪里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宋家捡来的野种就是难登大雅之堂!”
宋轻韵不屑道:“有你在外面偷情龌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