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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明在那儿躺平,什么都没说,秦砚初却仿佛看出了她的无聊,笑着给她讲一些东家长西家短。白晚晚惯爱听这些街坊八卦,总觉得那才鲜活,才生动。

就连看话本也喜欢看人间的话本子,那些个拯救苍生四海战神的事迹、天宫第一仙女的成名史、绝世魔头与天后的前世二三事什么的她都不感兴趣。

他们如何,关她什么事?

这天上地下的,她就是一个小小的兔子精。

像她这样的小妖小仙小人物还有千千万万,凭什么没有他们的故事?

分明是每一个他们一样的众生这样多彩地活着,才组成了四海八荒,才有了芸芸六界。

“哎……”讲故事的秦砚初叹了口气,喃喃道,“我讲这些终究还是不够专业。”

咦?白晚晚不知道他一时间突然忧郁个什么劲,她听得挺津津有味的呀。虽然是用词严肃了些,转折平淡了些,口吻生硬了些,但是她很满意啊,这比她一个人待着好多了。

他不会又要走吧?咦?她为什么觉得是“又”?白晚晚也不知道,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心里却清晰地紧张起来。她真的不想再被那种无边的恐惧与焦躁占据了,就像独自被关押在暗无天日的天牢里,别的什么都没有。

死寂、虚无。她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到,感觉自己平静得像死了一样。

白晚晚第一次感受到,安静到极致,也是一种恐怖。

秦砚初动身了,可她动不了,只能愣愣地看着他,在这片诡异的安静里急得团团转。

不过,秦砚初起身之后,伸手将她也抱了起来。白晚晚在他举手间化回原形,变成了一只小白兔,被他抱在怀里,毛茸茸,热乎乎。

在无边的空寂中,那个怀抱是白晚晚唯一的安全感的来源。

秦砚初准备带白晚晚去人间的茶楼。白晚晚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懒懒的不想动。只有长长的耳朵偶尔动一动,催促着秦砚初说点什么。

秦砚初温柔给她解说:“如今的人间流行起了个新玩意儿,叫做说书,说书说书,就是将那些话本绘声绘色地讲给大家听,你一定喜欢,我带你去听。”

虽然还不知道说书是个什么,但白晚晚突然便激动起来。她很笃定,秦砚初说她会喜欢的,便一定不会让她失望。

不知是出了个什么屋还是别的,之前白晚晚还没大注意,这会儿见了天光,白晚晚才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跟个埋在地里的土豆儿似的,都多久没见过太阳了?

她小巧的鼻子翕动,仔细地嗅了嗅,发现自己身上没有霉味,遂放心了不少。

借着和煦日光再细细端详秦砚初,他看起来沧桑了些,却也像是释然了些,轻松了些,开心了些。白晚晚最后下定论:嗯,更成熟稳重,更俊了。

白晚晚只顾昂着头看秦砚初,都不知道来到什么地方了。

秦砚初突然停下脚步,放手一丢。白晚晚便像炮仗一样窜了出来,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

白晚晚一惊:哎?心中的叹号还没出,便换成了问号。

秦砚初悄悄施了一道灵力,托着她轻轻落在草地上。花草的芬芳、泥土的香气扑面而来,白晚晚忍不住伸出粉红的兔子小舌头一舔,一滴露水带着天地间最干净的气息下肚,哇!真清甜!

兔鼻子深吸一口清新的草香,然后一脸享受地埋头吃草,真新鲜,真可口,真……

“噗……”秦砚初没憋住的笑,不小心掉了一地,摔了个稀碎,溅了白晚晚一脸。

无辜的兔子吃草吃到一半,一整个愣住,嘴外边还支棱着半根青草。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嘲笑了?

他笑够了,才不紧不慢地改口:“采集天地之灵气,确实是妖族最朴实无华的修炼方法,我带你来便是为此,你要多吃点。”只是还从没见到过她用原形吃东西,这个吃相还怪可爱的。

当她听不出来,骂她“原始”是吧?白晚晚不肯吃了,直愣愣地戳在洒满阳光的草丛里,一脸奶凶地与他对峙。

朴实无华的她不要,要奢华的。拿一片青青草地糊弄谁呢,差点被他骗得跑偏了。

“不吃了?”秦砚初满脸揶揄道。

不吃!草丛里的兔子高傲昂头。只是这一人一兔身高差着实感人,还没瞧多久呢,就觉得自己的短小的脖子酸了。

“行。”秦砚初点了点头,下一刻,他捞起白晚晚就往旁边的湖里一丢。

兔子大惊,圆溜溜的瞳仁吓得不会转了,白绒绒的毛都竖了起来。她现在是只兔子,兔子不会游泳啊!

可她俨然已经在半空中,仿若这时才懂得凡间老人们常说的那些话,人活这一世,其实只活那么几个瞬间。

此间天地悠悠,岁月匆匆,眼前景象变换,皆如过眼云烟,她只来得及记住秦砚初此刻的带笑的模样,将兔子牙磨得嘎嘎响——秦!砚!初!

落水之前,白晚晚听见身后似乎还跟着这么一句:“你知道你几百年没洗澡了吗?”

“咕咚——”飞兔白晚晚炸出一朵巨大的水花,在快要沉底之前,又被一股浮力捞了上去。

然后她看见秦砚初丢来手里摆弄的东西,是一个编好的花草环。那花草环准确无误地套在了她脖子上。

清风徐来,湖面上闪闪发光的,是金色的阳光,和一颗兔头。那花草环能让她浮起来,还能让她悠闲地泡个澡,只是她耳朵湿哒哒的,还在不断往下滴水。弄得她怪痒的。

岸上的笑声不知何时已渐息,秦砚初伸手盖住了刚才眼中止不住的水汽,然后静静看着她,那气急败坏的小脾气,那生动可爱的模样,真真切切地重现在他眼前,此时他似乎才真的敢相信,她确实活过来了。

白晚晚用兔爪子笨拙地施展着狗刨式泳技,划拉到了岸边,累得一时间有些神经错乱,连愤怒都卡了壳。

“好好好,你这脾气。”秦砚初笑够了,决定顺毛捋。他抱起白晚晚掐了个诀,给白晚晚烘干,抱她一路去了热闹的凡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