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大战之后,明王使用一块传送岛将他们五人一起传送到了凡间大陆,后来又多次强行使用空间和时间之术以及分魂之术,一次次元气大伤,修为便从星君初期掉到了神君后期……
果然,不出半盏茶的时间,一个玄袍身影从门中被弹了出来,凌风伸手就接住了海沧轩明。
“咳——”
一道血从海沧轩明嘴角流下,他双目紧闭,眉头紧紧皱成了川字,若不是凌风扶住,差点站不住。
传送通道里,对修为越高的人,罡风就越强劲,他虽然还有一些修为,但身子已经大不如前,远不如其他神君后期之人强健,这才又被伤到。
海沧轩明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努力稳住心神,看了看四周正盯着他看的一群陌生面孔。
黎儿应当还在秘境之中,可能得等秘境结束之时才会出来。
来到了神界,若只靠她一人,就算天赋异禀,修炼速度也敌不过本身就修为极高的强者,况且灵阶晋升,越靠上就越难,她的黑丹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变故……他必须尽快养好自己的身体。
海沧轩明抓着胸口,喘着粗气,用只有两人能听得见的声音道,“凌风,我们先离开这里。”
凌风看了一眼几乎关闭的银河之门,道了一声“是”,拉着海沧轩明,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了仙台之上,留下几个门派长老面面相觑。
梅夏闲堪堪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爬起来,笑意狰狞,眸中迸发出贪婪的光。
明王……方才那人是明王!
他绝没有看错!
竟然只剩下神君后期的修为,看来天海一战,海界神族早就元气大伤……小储君,应当还在秘境之中吧?
没了明王和凌风在侧,一个五岁的小女娃能掀起什么风浪?他就在此处等着,等待秘境关闭之日,所有人从秘境中弹出,那便是一个……瓮中捉鳖!
看来这明王也是个惜命的自私鬼,从前装什么浩然正气、铁血手腕、忠心不二的朗朗神君,还不是抛下自己的亲妹妹,自己活命去了?
哈哈哈,梅夏闲啊梅夏闲,不枉你多年来混迹江湖,练就了胆识,才能知道此等消息……这一次,有了小海储作为筹码与天神交换,定能飞升!
……
金铎手臂受伤,撑不了多久,更敌不过藤蔓的飞奔速度,很快就在海黎几人身后化成了一个小金点,再一个转弯,便将他甩得无影无踪了。
“还真是执着。”冥罗木驾驶着藤蔓慢下来,一边唏嘘地喃喃。
待三人落地,藤蔓也盘回了冥罗木腕间,海黎才发现巫马云影的脸色甚是不好。
黑一阵白一阵,不知是怎么了。
“云影,让我看看你的伤。”海黎上前,不由分说便摁住了他,拨开肩头的衣物要查看还没愈合好的伤口,却又被此人错身一步逃开了,海黎感受到手下一空,蹙起了眉头。
“你怎么回事?”
她语气冷淡了下来。
巫马云影只垂头看着地面,身侧的拳头却已无声间攥了起来。
这还是第一次你以这种语气与我讲话。
这是质问?
不满?
连姓冥的都听出不对了,瞧他瞪着他那双清澈愚蠢的招子在黎儿身后小心观察的模样,欲盖弥彰,其实心里偷着乐呢吧。
死了为什么还会出现,黎儿竟那么信任他?在那个洞穴里……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换了衣衫……谁知道在做什么?
海黎再也不能忽视巫马云影的怪异了,也察觉出了方才语气重了,他不高兴了。
罗木和云影只在巫魁禅寺中见过一面,全然还是陌生人,可二人之间气氛却已如此不对付……
她转头跟冥罗木讲道,“你留在这里,我和他说几句话。”
冥罗木刚要张口,被海黎一个眼神震慑住,乖乖闭上了嘴,却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个瓷瓶递给她,还是小声道:“施展治愈之力有损你的灵力……皮肉伤,就用这个吧,好的也挺快的。”
这算是对云影示好吗?
心胸大度……不像是他一贯作风。
海黎接过了瓷瓶,安抚地“嗯”了一声,巫马云影根本来不及躲闪就被拽住袖子拉出了十米远。
巫马云影任由她拉着走。
“怎么,要丢下你的心上人不要了?”
冷冷的声音传出,刀子一般的眼神射在海黎后颈。
海黎停下了脚步,在巫马云影怀疑是不是不该这么说话的时候,却听到一串银铃般的笑。
“你……”他顿时有些气急败坏,他那么认真地讽刺她,笑算怎么回事?
一把甩开她的手,他的表情很严肃:“很好笑吗?”
可却因这一个动作扯到了伤口,疼痛使他他暗暗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克制着没发出一点声音,装作坚强是他最后的倔强。
海黎眼角噙着笑,举着瓷瓶几乎凑到他面前:“这是冥罗木炼的药,治你一个灵君初期的皮肉伤效果很好的,要么,涂这个,要么,让我帮你愈合,二选一,没有其他选择。”
巫马云影看着那瓷瓶,白的扎眼,面前此女却像一个纨绔公子一样蛮不讲理。
姓冥的炼的药?
还不得毒死我。
拔腿又要走,却一把被人揪着领子,力道大的挣脱不开。
完了,忘了黎儿的修为比他高……只能被拿捏了。
海黎看着此人面容俊逸神色孤傲,倔着牛鼻子劲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的伤口快点好,就觉得好笑。
堂堂巫魈太子,还是什么……魂影仙人?竟然爱耍小孩子脾气。
他和冥罗木不一样,冥罗木能屈能伸,脸皮厚又爱演,但从来不会耍倔脾气,走的是心思婉转的小狐狸路线。
这个二蹶子,有的时候吧,稍微缺两根筋。
海黎知道,他吃醋了。
他见到冥罗木,肯定不好受,但还是执意离开了巫魈,跟着她一起进入了下神界,那她就不能任由他受了伤却不管。
更何况云影目前只是一魂一魄,修炼速度也不比真身,所以现在才只有灵君初期。这位爷得千哄着万哄着,捆在身边保护起来,直到和真身合并。在这之前最好别出岔子。
“那我帮你选了。”海黎将瓷瓶塞进了巫马云影的储物袋,用治愈之力愈合好了肩头的伤口,才将他的领子放开。
巫马云影看着那药瓶滚进自己的袋子里很是抗拒,“我不要……”就要去掏储物袋,被海黎一个脑瓜壳弹在脑门上,“你傻呀?这药是二品的。”
他闭上嘴了。
脾气归脾气,但是想起淬金山的一众弟子在身后追着他跑的场景,他心底也明白,多一瓶药在身边,说不定关键时刻可以救命。
姓冥的会不会对药做手脚?不过做了更好,出了问题方便找他算账。
紫衣不知何时幽幽地飘了过来,想当海黎的跟屁虫还不算,还要刷存在感。
巫马云影上下瞥了一眼海黎身上的白色流苏裙,指着紫衣道,“你换这个。”
这是他好不容易抢回来的宝贝,这件淡紫色的纱裙,他在太子府的时候见黎儿穿过一次,很是好看。至于她身上这个……不合身!
海黎挠挠头,“那也得找个隐蔽的地方吧。下次碰到了我就去换上,可好?”她调皮地碰了碰他的肩膀,此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说话,算是默认了吧。
海黎:“……”真难伺候。
她向冥罗木招了招手,冥罗木眼神一亮,便小跑着过来,仔细端详了一下紫衣,点点头,“黎儿,我也觉得这件更好,如果有合适的地方,换这件。”
巫马云影当场僵住。
姓冥的……自始至终都能听见他与黎儿说话?
那他们走出这十米的意义何在?!
此男说话,看似温柔如水善解人意,实则人绿如茶话里藏刀,惯会装模作样讨黎儿欢心,实在叫人恶心。
装什么大度。
巫马云影厌恶地看了冥罗木一眼。跟在海黎身边的人多出一个都嫌碍眼,更别提是这个诈尸的。
冥罗木只当没看见。
他不在意。
他向来知道,殿下身边不可能只有一人。在地球上,当他昏迷中第一眼看到她飘在空中的秀发时,他就深谙此事,且无时无刻不在心里提醒自己。
能有一时的唯一,已是不可多得的奢侈品,他已经很高兴了。
甚至在楼府的二十个年头的日夜,他都已把自己卑微到了泥土里——当作殿下领口的一丝线也好,当作一粒尘埃跟在殿下身边也好,只怕一辈子蹉跎在病榻上……难道他还会怕她的周围有其他男子的出现?
能见到就好。
自从父亲将自己的尾巴打断拿走,举族逃亡到不渝海,族人又在天海大战中不知所踪,师父战死……他已不知道生活中还有什么美好的东西值得他为此活下去,直到与殿下在地球数年相伴,他才重新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如今只要殿下还相信他,信任他,接受他,他的所有心痛就都会消失,甚至对明王的怨恨都会一并消散。对他而言,其他的都不重要。
而他已经习惯了数年的东西,巫马云影能做到吗?
他做不到。至少现在做不到。
做不到,就总有离开的一天。
他又不急。
……
“如今天地之间的灵气愈发稀薄,在这秘境中还能充裕一些,真是舒服。”
“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关咯!唉,珍惜吧……到底是为什么灵气会越来越少呢?天灵地宝难道都被别人抢了去,不够散发灵气了?”
“那还有天地日月的精华之气呢!要我说就是我们的人口太多了,听说上神界比我们地大物博好多倍,灵气比我们还要充裕很多很多倍,人口却连我们的百分之一都不到……”
“上神界都是大神强者,所需的灵气岂是你我能比的,说不定他们也觉得灵气短缺呢。”
“奇怪啊,六年前还觉得一切正常,最近这些年才觉得灵气越来越少了的,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你们说,会不会和九天云下来的天君有关系?他就是五年前下来的。”
“那谁知道?我们下神界的灵气哪够他吸的啊,我们最多支撑灵君和神君的消耗,更不说这些年宗派飞升的人寥寥无几,神君大佬比比皆是,真的是,天君干嘛要来分一杯羹,趁早回去最好……”
淬金山的一众弟子一边寻找矿山,一边聊着天,嘟嘟囔囔地吵得金铄脑仁疼。他最烦有人讨论近些年灵气愈发稀少的事情,不停地抱怨……谁还不是一样?灵气少了也是大家都少了,又不只是他们一个人。
“你们觉得宗派飞升的人少了,是因为你们资质不够罢了。”一道讽刺的声音划破空气穿入所有人的耳朵。
一群身着黑红色道袍的青年不知从哪里出现,所有人头上皆绑着一道黑色的抹额,说话的正是为首的青年。
“齐柿?”金铃看到来人,皱了皱眉头。她向来不喜此人,不爱在宗门修习,爱在外面乱跑,且经常跟着他的师叔在外鬼混,留自己的亲师父在门派之内不闻不问。
阴阳宗大师尊的脸几乎是被他踩在脚下侮辱。
齐柿眼睛笑得眯成一道缝,“这些年飞升的人可不少,但都是天赋异禀之人。各位,如今世道已经变了,你们还等着自家老祖来捞你们,只能是死路一条。难道你们的师尊和长老没告诉你们,你们的飞升老祖早在八百年前就没音了?”
淬金山一众弟子神色骤变。
“什么?!”
“飞升老祖不是每年都会固定来消息吗?”
“老祖这些年说的都是,安好,无恙,让我们安心修炼之类的话,可是白长老看着都快百年了也没飞升……该不会真的出什么事情了吧……”
听到门内弟子开始窃窃私语,人心不安,金铃横眉冷竖,“齐柿,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惑乱人心,我们淬金山老祖好得很,宗门弟子都是正派人士,和你这歪门邪道不一样。少打我们的主意。”
齐柿听闻不屑一笑,“井底之蛙。你们的主意有什么好打的?现在还没有被九天云的仙君选上,说明你们资质太烂太垃圾,已经没有飞升的机会了。”
金铃冷笑:“那你不是也没被选上,你在得意什么?”虽然不知为何,只有九天云派仙君下界驻守,海界不渝海和修罗界的阴虚之巅都没派仙君下界,但是因此就要看天界仙君的脸色摇尾乞怜,请求飞升?如此丧失尊严,没有底线之事,身为修仙者,也只有齐柿能如此理所当然地说出口。
“……你!”齐柿刚想生气,转念又熄火,幸灾乐祸,“罢了,至少我还有机会,只要九天云的仙君交代的大事办成了,飞升就是一句话的事。本想找你们合作的,可既然你们的大师姐不愿意,那你们还是快去找宝贝吧,毕竟这秘境一旦结束,又要回到那个鸟不拉屎的现实了。”
“什么大事?!”有人急吼吼地出声询问。是金铄。
“阿铄!”金铃紧急呵斥住他,“少和姓齐的扯上关系!”
齐柿看到有人感兴趣,自然乐意继续说下去,他背着手,脸上泛起胜券在握的神情,向前走了两步,眼神中的贪婪快要溢出,“很简单,抓一个人就行,活的,死的,都行。”
金铃就知道齐柿此人心术不正,说不出什么正经门道,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拉着金铄就要走。
天地之间灵气日渐稀薄,所有人都在忧心晋升,据齐柿所知,这灵气减少的趋势不仅不会逆转,未来或许还会稀薄到所有人都被反噬,丹田灵气逸散以补足天地灵气……到时候下神界就是一片堕落之境,只有飞升进入上神界才有好日子过,他不信其他人就不着急。
齐柿坏心眼地对着稀落离开的淬金山门人的背影大喊道:“此人是个女子,妙龄少女,绝色倾城,修为可观,身边大概率还会跟着一个用剑的男子,若是见了,记得带来让我认一认!若是没错,本君自会替你们也求点恩德!”
淬金山门人中有些人猛地顿住了脚步。
这个描述……
他们所有人想到了同一个身影。
方才那个和他们抢夺紫衣的女子,不就很符合……
金铃自然也想到了,看到一些人竟然面露难色,脚步踌躇,顿时怒从心边生。
这群龟孙子,难道还真要回去找那个女子不成?!然后把人抓了,送到齐柿面前吗?
她掷地有声道:“所有淬金山弟子随我走,胆敢私自走动,或是做出什么有损师门名声之事,回去就逐出师门!”
她哪有把弟子逐出师门的能力?但大家都知道金铃师姐的厉害,平时看着脾气温和不发威,但如果真的生气了,白长老真会听她的。
他们这些人自己天资尚浅,无法拜入白长老门下修习,只能做外门弟子,若是被逐出师门做了散修,就更没有资源修炼了,连这秘境都进不来。
很多人摇摇头,甩掉了杂念。
抓人?这固然还是一件有违人德的事情,罢了罢了。
可是那个女子……她有什么特殊之处?为何九天云的仙君想要抓她呢?
一干人等各怀心思,不久后终于来到一座山的山脚,此山在远处看来平平无奇,但岩壁反光,被金铃师姐远远捕捉到,领着众人一路来到这里。
金铃令其他人都让开,抽出身侧的灵剑,调用灵力唤出剑灵,大喝一声:“剑风所至,金石为开,破!”
一道罡风从她的剑锋打出,此山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岩层,被阳光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彩色的光,散发着灵气。
“果然是矿山,白长老说的没错。”
在那些彩色的矿石之中,被彩色的矿石包围的一处黑色非常显眼,一道半透明的黑色矿石镶嵌在最深的山缝之中,只露出了一根指头的长度,阳光照射进去之后,只有少部分的反光映出石头的模样,其他都被吸入了背后的无底深渊。
金铃的目光被吸引过去,这种矿石从未见过,不知有何特殊的性质,也不知这块矿石之后还有多大。
“其他人小心些凿取宝石,尽快收起来,不要让灵气逸散太多。阿铄,和我一起把这一块取出来。”
……
古老的低语从不知所处响起,声音是少年的,却沾上苍老的气息,似是来自远古的呼唤,从迷雾中走来,在海黎识海里升起。
“丫头,你过来……在这边……过来,让我瞧瞧你……”
海黎瞳孔骤缩,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这声音似是从远方而来,又似是从她识海中炸开,每当响起,都带着一丝灼烧之痛燎着她的眉心,但还可以忍受。
在哪里……在哪里?
她气息不稳,冥罗木和巫马云影很快都察觉到了。
“黎儿,你怎么了?”冥罗木担忧地问道。
海黎看着冥罗木和巫马云影神色无异,想来是没听到这个声音。
这声音,会不会就是黄大仙所说的那个大神?
在此处坐化,留下一缕魂魄待人传承他的力量?
海黎原地旋转着想要辨识声音所在之处,刚走出两步,胸前便传来一阵皮肤的灼痛,似有伤口被灼烧一般剧烈。
“嘶——”
这灼痛迫使她停下脚步,那股强烈的灼烧之感就消失了,留下一丝余痛和痒痒的难忍,好似烧伤。
即便如此,海黎额上瞬间就流下了一丝冷汗。她低头瞧了瞧胸前,下一秒毫不犹豫地解开了胸前的扣子。
锁骨之下,竟有四处钥匙状的烧伤。
冷风拂过,又痛又痒。
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四把钥匙……难道是在鲨族打开秘境之门的时候四把钥匙留下的烙印?
是她投入了钥匙打开秘境之门,她被标记了。
所以那位大神才能找到她,跟她对话。
海黎又试探性地迈出一步。
“呲——”一股人肉烧焦的味道冒上来,她痛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冷汗滴入地面。
这和炭刑有什么区别?!
那道远方的声音悠悠响起:“丫头,方向错了。”
海黎暗啐了一口。
黄大仙不是东西,这缕魂更是个老变态。
海黎闭了闭眼,有些不敢接受这个事实,手指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