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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天,细雨蒙蒙。

这天早上,

大年在自家门口坐着给汤圆抓毛。

眼下除了茶摊挣钱,还多了渡船和驴车的分润。

客来客往之下,一天的收入大概在两百铜钱左右。

就在大年想着事情的时候,跟前的汤圆却是耳朵竖起,朝着门外轻声吼叫着。

顺着声音看去,一个小女孩探头朝自家院子里看着,眼神怯怯的,但又舍不得离开。

汤圆蹬起后腿,作势要站起来吼了,大年一把摁下它的狗头,汤圆舔舔嘴,钻回狗屋……

“进来吧,你找谁?”

小女孩听着大年的话,进了院子。

一身干净的桃山书院学服,扎着辫子,脸蛋圆圆的像个桃子,背着个小书袋,

大年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是隔壁村刘老家的小孙女,叫刘小鹊。

“我……找大丫,去学堂。”

“哈哈,好好,你等会,她在房里呢,过来坐!”

大年起来把身下的小凳让给小鹊坐,然后进屋去喊大丫头出门。

过了一会,两个丫头一见面就是喜笑颜开,双双拉着小手出门上学。

路上,刘小鹊从书袋中拿出几块锅巴与大丫分享着,跟在后头的大年闻着锅巴香味,看着孩子们之间的童趣,也是心里一乐。

到了学堂,

二人分在一个座位上,刘小鹊在放好书袋后,从胸口的衣领里拉出一个红绳,上面挂着一块银晃晃的东西。

是个长命“银”锁。

“哇,你也买了啊?”

大丫一脸羡慕和高兴,也拉出了自己脖子上的红绳银锁。

现下桃山书院的学童流行脖子上挂个银锁,就像现代小学一样,流行什么玩具大家都跟着一起买。

大年宠闺女,干脆也给大丫和二丫买了,也不贵,二钱银子买一对。

而就当大丫想看看小鹊的银锁时,小鹊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我……这个是我爷用木头做的,没你那个好。”

大丫听了一怔,伸手摸了摸小鹊的银锁,确实有木头的手感,但是雕工和漆面却是极为精致。

“你瞎说,明明是你的好,你看这是你爷亲手做的,那是你爷的心意,心意可是买不来的!”

“真的吗?”

小鹊听着大丫的赞叹,不禁低头握着手中银锁,心中也是越来越喜欢了。

晌午,书院学童们吃过饭在一起玩耍。

程记饭庄的程小财又开始作妖了,

程家富庶,他那块银锁贼大,足有小拳头大小,趁着大家都在玩,嚷着来比比各自的银锁。

大丫听后脸上顿起厌恶之色:

“不就是他的那块锁大了点么,至于这样显摆?”

于是就和小鹊没理会。

正当孩童们在书院前的石桌旁比着银锁时,程小财注意到了大丫和小鹊没过来,还蹲在树荫下玩石子。

他走上前,拍了拍小鹊的肩膀:

“你的银锁呢,不敢拿出来吗?还是说你爹没钱给你买?”

“我……我有。”

小鹊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地说着。

大丫甩掉手中石子,扶起小鹊,瞪着跟前的程小财:

“你算老几,凭什么给你看?”

说完就拉着小鹊往书院走,不想和他多说话。

“哎哟,看你那样,有也是假的!”

“哈哈哈!”

童言无忌,说的话也只是过嘴不过心,但大丫听后却是气呼呼的,她拉着小鹊走到书院转角,然后又走了出来。

“小鹊,把银锁拿给他看。”

小鹊听言,伸出手托着银锁。

程小财接过一看,啧啧嘴,一脸不屑,然后更是摸出一个火折子,说是要辨别真假,烧一烧。

之前他见过他爹程老板辨别银子真伪,就是拿火烧,烛火温度无法融化银子,却是能让其发黑。

小鹊一看急了,摆着手:“不行,那不是……”

大丫拉过小鹊,轻哼一声:“没事,让他烧!”

只见程小财吹着火,将火苗对准银锁底部,烧了一会儿便显现出黑色痕迹。

再拿手用力搓了搓,痕迹消失了,银锁洁白如初。

“呵呵哈,恭喜你了,这是真的!”

程小财将银锁丢还给小鹊,小鹊拿手紧紧攥着,脸上有些慌乱。

“那,你的呢,李大丫,你的银锁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大丫一听这话,都快把自己给气笑了,自己的物件真假关他什么事儿,用得着给他看?

“你的意思是我爹买的这个是假的,你爹买的就是真的?”

“我告诉你程小财,你别没事找事,把我逼急了,我让我爹封了你爹的铺子!!”

原来刚刚大丫跟小鹊互换了银锁,现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是小鹊的木锁,可不能摸出来让他胡闹!

“夫子好……”

就在这个时候,桃山书院的王崇夫子穿着一身白衣仙气飘飘的走了过来,孩童们纷纷弯腰行礼。

程小财见夫子来了,便直起身子指着大丫,说她仗势欺人。

“哦……”

王崇夫子脸上挂着笑,若有所思,招招手,让李程二人上前来。

“你说李大丫仗势欺人,意思是她仗着自己爹爹,欺负你了?”

程小财点点头。

“那你仗着你爹买的银锁大,来书院各种比试,那是不是你也是仗势欺人呢?”

程小财低下头,没说话。

王崇夫子笑呵呵地将他俩挽到自个身边。

虽说小孩子有攀比之心不好,但夫子无意过多责备,于是便引导他俩,自个爹爹都那么好,自己该做些什么呢?

“我爹爹人很厉害,种田做饭抓贼打架样样都会,我以后也要像他一样,比他更厉害!”

大丫说着话,王崇听了眉眼一抬,脸上的笑更是又多了一些。

一旁的程小财急了,他拉着王崇的衣袖,生怕王崇不听他说话:

“我……我也是,我爹也很厉害的,虽然我娘常说爹又老又好色,但是他开了个酒楼,很能挣钱,我以后要比他开更大的酒楼,挣更多的钱!”

“哈哈!”

程小财的话让王崇夫子开怀大笑,就连书院门口的几个护卫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过了一会儿,王崇夫子咳嗽几声,收起笑,吩咐道: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等会我把这句文写在纸上,你俩回家各自抄写十遍,以示惩戒,可明白了?”

“嗯!”

李程二人皆弯腰行礼。

下午,日头还老高,桃山书院放了早课。

大丫和小鹊结伴同行,往家走去。

路上,小鹊摸出脖子上的银锁,说是换回来。

而大丫却是捏着不肯:

“你看,这个是你的宝贝,那个是我的宝贝,我俩是好玩伴,换了宝贝就不能再换回来咯!”

“可……我那个是木头做的,你的是银子做的。”

“夫子今天说的你都忘了吗?家不分大小,宝贝不分贵贱!”

“是……是礼物不分贵贱。”

“哎呀,反正都一样!”

“呵呵!”

总之在大丫的坚持下,银锁又回到了小鹊的脖子上,而木锁留在了大丫手中,二人哼着小歌,牵手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