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看这个尺寸够不够啊?”
大年初一,一大早,天刚蒙蒙亮。
正当家家户户忙着走亲访友的时候,大年家里却是在忙着盖鸭棚。
柴房后边那半亩草地是之前村长划给大年的,除去小月娘开垦的一部分,还有好大空间可以盖个鸭棚。
从吴老二家借来铁锹和大锄头,大年先是挖了一个深一尺(三十厘米左右),长宽约五六米的大泥池子,准备注满水后作为鸭子的“游泳池”。
然后从村南竹林那边弄了一些竹子回来,劈成条片状,排整齐扎紧,这是做准备做栅栏的。
忙完这些,大年收起铁锹和锄头,回到院子。
此时厨房已经在忙活早饭了,厨房门口的狗屋里汤圆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它面前的狗碗里堆满了大骨头和剩菜剩饭,可不得嘚瑟好一阵呢。
“丫头还没起,忙了一早上了,要不你先吃吧!”
厨房内蒸汽腾腾的,小月心疼大年早上起早干活,特地先给他从热锅里盛了一碗糊糊,顺手还拿了一个馒头。
糊糊是昨个剩下的鱼汤还有剩菜剩饭熬的,虽然好像味道咸了一点,但就着白馒头吃起来也还行。
“嗯!还有鱼刺哦,待会丫头吃让她俩吃慢一点,不行我来把刺挑出来。”
“不用,你先吃,等会我来弄。”
小月说着,解下围裙,去到里屋看孩子去了。
不过说到丫头俩,大年端着碗,心里倒是一沉,想起昨晚那媒婆说的话。
俩丫头是大年捡过来的,怎么捡的大年不清楚,但终归是没有户籍,想起小孩读书都要上报户籍,那这里也是一定需要的了。
想到这里,大年扒完碗里的糊糊,嘴上咬着馒头,准备去一趟县衙了。
他想问问具体情况。
临走时,小月给了五十铜钱给大年,让他顺路带包粗盐回家。
“家里有磨子,粗盐便宜一点,买回家自个磨磨就行!”
“好嘞!”
出了门,顺着大路到了集市,再往前走就到了县衙。
此时县衙大门紧闭,门口的石狮边上还堆着一团冬雪,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行人在门前走过。
这时大年才想起来今儿是大年初一,衙门不上班啊!
“也不一定,肯定还有值班的,总不能一个人也不留吧……”
大年搓着手哈着气一边想一边踏上了石阶。
县衙的门突然开了,是衙役小六,他今儿申请值班,为了那值班的赏俸。
“哟,年哥,大年初一的你咋来了!快进快进。”
小六穿着深蓝色的厚官服,笑呵呵的把大年迎了进去。
见小六两手空空,大年从兜里抓了一把花生放到他手里,解解馋。
“县衙现在有人在吗?我想问个事儿……”
“有的有的,唔唔好吃,陈主簿在呢,就在正堂。”
小六捏着花生壳儿,一边嚼一边让大年进去。
陈主簿这会在桌案前看着公文,见大年走了进来,随后放下笔站起身。
“陈大人过年好哇!恭喜发财,呵呵!”
大年一边贺喜一边在陈主簿的桌上放了一把花生。
陈主簿先是一愣,随后嘴角忍不住上扬,捏起一个花生就咬开,说道:
“哎,这乡间百姓做的零嘴可真是地地道道的香啊!呵呵,咋了……今儿来有啥事吗?”
“回大人,我家两个丫头是我捡……是我领养来的,请问这个怎么才能给她俩上户籍?”
“哦……这个啊,你等等。”
陈主簿嚼着花生米,吹了吹桌上的花生皮,从一旁的公文堆里抽出一本户籍册。
“啊……不对啊,大年,你这都已经成亲了啊!”
陈主簿眉头一皱,表示朝廷有律法,成婚夫妇若是三年后无子女,按律可以领养十岁以下孤儿,领养后才能上户籍。
“那……没户籍能上学堂吗?”
“那肯定不行啊,到时候参加院试,怎么报名呀!”
陈主簿两手一摊,也是无奈。
“朝廷那边也是用心良苦,怕有人恶意领养,尤其是女童,你知道吧,就那种非常恶心的人,娶不上媳妇就领养女童等她长大……”
“哎?等等……你李大年怎么领养两个丫头了,看这架势你这是成亲前领养的吧,你该不会……”
陈主簿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什么了,一脸异样地看着大年……
“大……大人,看您说的,我是那种人吗?再说,我这不是都成亲了吗?想哪去了……”
“哦……也是,老夫差点被你绕进去了。”
陈主簿缓了一口气,又往嘴里扔了一枚花生,一边嚼一边思考着什么。
看着大年一脸殷切,又是大过年的,陈主簿也是于心不忍:
“好啦好啦,急啥子,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陈主簿说着,从一旁的笔架上拎起毛笔,沾了沾墨,翻开户籍册。
找到桃源村户籍页,在婚籍登记那,把大年的成亲日期提前了三年。
“今年是大梁太元七年,我给你改成太元三年,刚好可以给你家丫头上户籍!”
说到这大年心里的石头可算是落地了,对着陈主簿就是一顿谢,表示下午就领丫头来上户籍。
“额……等过完年假嘛,这会衙门和州府都在休假呢,正月十六后你领丫头来就行,我亲自办!”
“多谢大人!”
“看你高兴的,吃了你的花生,能不帮你吗?哈哈哈!”
陈主簿捋着胡子也是欢颜一笑,但紧接着收起笑,招了招手,示意大年上前:
“这事就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你是巡检司的人,到时候可别跟正使大人说啊,若是东窗事发,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哎哎,我明白!”
告别了陈主簿和县衙小六,大年在集市买了包粗盐就赶着回家了。
一路上,大年在想着丫头俩今后的读书时光,以及以后会成什么样。
“不求她俩成龙成凤,但求她俩知书,明礼,将来做一个有用的人。”
“读书的确可以改变一个人,但是不能决定一个人,就像当年的高考一样,它只是一个岔路口而已,不同的路照样能走得精彩,走得更远。”
想到这里,大年自己倒是忍不住笑了:
“更重要的谁先走到终点不是?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