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王座高悬,环绕着不可战胜的“意志”。
黑水倏忽涌动,密密麻麻地冒出无数黑色的盾牌,每面盾牌之上扭曲着一位怨灵惨白的鬼脸,每一张脸都蕴含着磅礴的怨气,鬼脸数以百万,黑盾俯视,视线如有实质,像丝线缠住饕餮兽。
饕餮兽顿觉它的气运在“凝视”之中飞快衰败,原本充盈兽躯的伟力被无形的大恐怖镇压下去,血肉腐烂,白骨枯朽,它的气机暴跌,飞快地虚弱下去。
饕餮兽根本不敢与全盛时期的鬼主意志对视,哆嗦地匍匐在水面,巨大的兽体一缩再缩,最后化为普通山羊大小。
它根本想不明白,叶晓曼如何搬来了鬼主的黑水红花?她又如何能够对鬼主的象征操作自如?
叶晓曼已恢复人形,单手托腮撑着把手——把手是几位道祖的手骨砌成的,白骨莹然如明珠,照耀得少女粉肤生光。
她单手捂嘴打了个哈欠,很无聊的模样。
嘉应和月慕山从鲜红的花海中走出来,圣子高贵,大妖辉煌,却如奴仆一般分立在叶晓曼的左右。
饕餮兽看到月慕山与嘉应,惊讶得简直要弹跳起来,它还没把第二局挑战的奖励给叶晓曼,他们为何能恢复自由?
就顺着这点异常,饕餮兽的心思几番旋转,终于理清了来龙去脉。
它被叶晓曼耍得好惨啊。
叶晓曼看似答应与它玩游戏,不过是借用它的计谋,一心二用,来实现她的布局。
她也知道她的时间不多,要搞定它唯有十二个时辰,她表面掩盖得很好,其实很急,急得冒火。
第一局武斗,她的剑气大起大落横扫寰宇扰乱所有人视线,坚持要与它打够六个时辰,不过是因为她也要拖时间,暗中破开月慕山和嘉应的限制。
第二局溯源,它行动时候,她同时也施展时空转移法术,将嘉应、月慕山放出去,给予他们鬼主骨灰,让他们帮忙护阵,利用骨灰召唤出黑水红花。
只剩下一半力量的筑吹灯已无法调动黑水红花,但叶晓曼可以。
它做梦也想不到,鬼主竟然将他的骨灰送给叶晓曼!
从头到尾叶晓曼都在故意惹怒它,不过是因为黑水红花的驱动需要时间,她故意转移它的注意力,让它在暴怒中无法发现周遭环境微妙的转变。
好一招顺势而为,偷天换日。
人族,狡猾如斯!
叶晓曼交叠的双腿放下,从白骨王座上起身。
下方的植物感应到她的心念,红花暴涨,飞到半空,在她的脚下编织了一条华丽绝艳的空中花海走廊。
叶晓曼顺着花海,缓步走向饕餮兽。
嘉应和月慕山紧跟在她身后,聪明的男人知道什么时候说话什么时候该保持缄默,只要配合她行动就行了。
血色花瓣雨与黑色羽毛纷纷洒落,此间的女修白衣翩然,纵使素衣并无华美装饰,丝毫无损她令人无法挪开眼的风姿绝代。
“剑来。”
皓腕抬起,无名剑从朗朗晴空之中呼啸飞来,剑气照耀长空,恣意自由,稳稳落入掌心。
全场屏息。
底下围观的修士们无论男女老少崇拜地瞻仰着,身后跟着的两个男人也有瞬间的静默。
叶晓曼人模狗样地走着t台,眼睛假装不在意地扫视全场,很满意这种全场被她装到的效果。
她原本可以像筑吹灯一样,从王座起来后,脚踏虚空地走路,整出一条空中走廊还让天空下花瓣羽毛,只是她觉得这种出场效果比较炫酷而已。
出门在外,排面都是自己给的。
无人注意的黑水边沿,荆追和筑吹灯的身影出现。
筑吹灯隐没眼中的惊艳,他像不会让护在羽翼下的宝贝受伤的老父亲,不假思索,就想抬脚上前替叶晓曼了断麻烦。
荆追抬起手臂拦在筑吹灯身前。
“难得的机会,放手让她去磨砺。”
筑吹灯现在还真分不清荆追是清醒了,还是仍旧迷糊着。
荆追倒是提醒了他。
他挑起一边眉,指着远方的饕餮兽,“此乃我家孽畜。”
他可没忘记,荆追偷偷跟叶晓曼承诺,要将饕餮兽送给她作完成任务的奖励,
拿他的资源去充当金主,荆追想得真美。
荆追莫名其妙地看筑吹灯:“你的就是她的,她的就是我的,分什么彼此。”
筑吹灯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最终还是忍住了暴打荆追的冲动,停在了原地,远远观望叶晓曼的动作,准备在她搞不定的时候随时上去协助。
饕餮兽在恐惧惊疑之中,看到叶晓曼倒提宝剑,披着湛湛柔光,风仪浩大如渊如海,如神女从天而降,如此停到它面前。
它到了这时,悔得肠子都青了,悔恨它有眼无珠,它究竟是有多愚蠢,才去招惹叶晓曼这尊活菩萨。
无名剑刚压上脖侧,饕餮兽立刻化为人形,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求饶:“只要您放过我,我的财产就全归您了。”
叶晓曼疑惑:“你的宝库不是早归我了吗?”
饕餮兽哽塞了一下,开始卖惨。
“我不是有意冒犯您的。”
“您换位想一想,我无缘无故被鬼主囚禁在鬼牢,遭受鬼主奴役数千年,我只是想要获得自由而已。”
“虽然在争取自由的时候手段极端了一点,但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生活对我太残酷了,我活得太苦了,我的难处您能理解的吧?”
叶晓曼笑了,“你的意思是你无辜得像一张白纸,走上犯罪的道路全是社会逼的?”
“难道不是吗?”饕餮兽愤愤不平,用尖锐的声音高声喊道,“他怨我吃了车盘村的六千多号人,可是他怎么能怪我呢?我也不愿意的啊,是仙阙宗的修士逼着我吃的!”
叶晓曼收敛了笑容:“你当时能够挣脱的。”
饕餮兽辩驳不过,立刻换了套说辞:“你们修士老说妖兽吃人罪大恶极,可是你们人也吃东西啊,你们吃鸡鸭鹅之前会过问鸡鸭鹅的意见吗,你们会在意鸡鸭鹅痛不痛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