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成晏自幼饱读诗书,才情傲人,偏好清雅脱俗的女子。
偏偏苏婉毓容颜出众,艳丽过人,在他口中反成了俗艳。
加之他对商人家庭出身的不满,对苏婉毓更是心生厌恶。
日复一日,他对苏婉毓的装扮品头论足。
从前那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变得自卑而敏感,只能顺从郑成晏的意思,穿上朴素的白衣,戴上无趣的玉簪,整日如道姑一般。
回想起来,郑成晏恐怕是故意为之……
他懂得,若要彻底摧毁一个人,首先得摧毁那人的意志。
苏婉毓把屋内朴素的衣物统统换成了她往日最喜爱的裙子,并翻出了许久未戴的珠宝贵饰。
装扮妥当后,苏婉毓携带着云意找来的粉色裙装和纳妾的文书,踏上了前往姜家的马车。
姜家出身平凡,靠着郭氏的关系才在京城里立足,他们在城南拥有一座小巧的宅院。
苏婉毓乘坐的马车一路向前,眼看着就要抵达姜府的大门口。
府前的仆人远远望见是长平侯府的马车,连忙跑进府里报告。
“老爷,夫人,长平侯府有人来访。”
正在梳妆的姜滢滢听见呼唤,高兴得扔下手里的木梳,轻盈地迈出房门,莲步生香。
姜夫人满脸笑意地走过来:“滢儿,长平侯府来客人了。”
姜滢滢身穿一件素雅的白裙,头上仅插了一支玉簪,小脸蛋精致如巴掌大,樱桃小口,在这不起眼的小户人家中,也显得清新脱俗。
她紧攥着手中的绣帕,抬眼向院子前方望去:“肯定是阿晏来提亲了,他说过,会尽早把我娶进门的。”
姜夫人眼圈微红,紧紧握住女儿的手:“滢儿,咱们筹谋多年,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
一个七品官的女儿,能嫁进长平侯府,这可是旁人连想都不敢想的高攀。
三年前,姜滢滢在郑成晏新婚之夜与他暗通款曲,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姜夫人和郑夫人郭氏虽然同族,但因父亲那一辈家道中落,只好委身姜家做了续弦。
姜家上有嫡出的长子,作为续弦的她要想出头,唯有依靠这位相貌出众的独生女。
三年前,姜夫人本想将女儿嫁给给长公主的儿子,耗费了不少银两打点,好不容易才安排了姜滢滢与摄政王的一场偶遇。
谁知道摄政王似乎对女色并不感冒,不仅对姜滢滢视而不见,还出言怒斥,气得姜夫人在家又拍桌子又跺脚。
姜夫人无奈,摄政王权高位重,身份尊贵,一般人见了都不敢抬头,更不用说小门小户的姜家了。
那次姜滢滢见到摄政王时,全身发抖,差点站不住晕过去,再也不敢有第二次接近,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正是在那次宴会上,姜滢滢结识了长平侯府的二公子郑成晏。
姜夫人知道后立刻为女儿出谋划策,多次撮合,甚至安排机会让他们在京郊野外私会。
如今心愿达成,她们自然是满心欢喜。
然而,苏婉毓并没有在姜家门口等待姜大人和姜夫人的迎接,而是命令随从敲响锣鼓,高声宣布:“姜家二小姐,身怀六甲,长平侯府二少奶奶苏氏特来迎接姜小姐入门为妾!”
锣鼓震天响,伴随着一次次关于“有孕”的宣告,引来了许多路人的围观。
在此之前,这事只有姜郑两家知晓,而今被苏婉毓这么一闹,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姜家二小姐,不知羞耻,与郑府二少爷私通并怀孕。
这样的大丑闻,谁能不好奇?
很快,周围的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他们不顾周围人的目光,低声议论纷纷。
“姜家小姐怎么说也是正经官宦家的千金,竟然做出如此丢脸的事情!”
“是啊,幸好郑家这位二少奶奶宽宏大度,还想把她接进门做妾,换作是我,绝不会允许。”
“姜家小姐今天要是不进门,以后谁还会娶这样一个不检点的女人!”
人群中的议论声越发响亮,言辞也越来越不堪入耳。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高亢地响起:“长平侯府那二少爷果然是个浪荡子,郑家的门风恐怕也就那样了。”
苏婉毓听到这话,眼神微微一凛。
郑成晏多年因才名在京中受人推崇,如今也到了该走下神坛的时候。
云意望着前方的人群,有些担心地问:“小姐,这样下去,老太太会不会责怪咱们?”
“不必担心,眼下银钱铺子牢牢握在我手中,她们不敢拿我怎么样。”苏婉毓注视着姜府大门,眼神冷静而坚定。
府内的姜大人闻听门外的喧哗,怒火中烧,一脸对家人的怨愤,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邀请苏婉毓进府。
“姜大人。”苏婉毓行了一礼。
姜大人面沉如水,满腔怒火:“长平侯府不是已经答应,要娶我家滢滢为平妻吗?怎么出尔反尔,还在外面大肆宣扬?”
在云意的搀扶下,苏婉毓坐定,徐徐说道:“姜大人,我此行是代表郑老太太传达意愿,欲迎您家二小姐入门为妾。如果您认为不妥,可以亲自去找郑老太太理论。”
她话音刚落,向云意使了个眼色。
云意随即领着三名托着木盘的侍女上前。
姜大人一时愣在原地,低着头,身体微微发颤。
他脸色铁青,紧握双拳,似乎有动手的冲动:“荒谬!我女儿怎会去做妾?郑家欺人太甚!”
这时,姜滢滢和姜夫人满脸笑意步入厅堂,但一见苏婉毓,笑容立刻凝固。
苏婉毓轻轻拿起一旁的茶盏,悠悠品了一口:“姜大人,我们长平侯府向来讲究规矩,就算是纳妾也不能马虎。除了一份由郑家长辈亲笔书写的纳妾文书,还有一百两银子作为纳妾之礼,另附新衣一件,供二小姐做嫁裳。”
所谓纳妾之礼,便是购买妾室的费用。
一旦姜家接受了这些,姜滢滢便成了郑府花钱买来的妾,与姜家再无任何瓜葛。
姜大人猛地站起,瞪着眼前的侍女们。
“你……”他咬牙切齿,捂着胸口,重重拍打着椅子:“你们!都给我滚!”
“父亲!”姜滢滢急忙上前,“父亲,您没事吧?”
姜大人强忍痛楚,用力推开姜滢滢:“看看你们母女做的好事!我们姜家几代的名声就被你们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