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带着他们去了包子铺,没想到开票的还认识他,这也不奇怪,她上了这么久的班,这种又吃又带的还真没见过,买一整笼的都不多见。
“给我们来八笼包子,四碗浆子。”
鲁南很是吃惊,可他面上未显,这孩子到底是什么人?来了饭店,就跟不要钱似的,刚才在医院,老田的药费不够,也是他补上的。
周明付了钱和粮票,拿着小票去窗口,并不在意鲁、田两人的想法,钱来也去端浆子了,就更没注意了。
“老鲁,我不能吃,这一病,带来的钱全用光了,要不,我去外面车上等着。”
田奇想要回避,可浆子已经端回来了,热气腾腾的,他的肚子也不争气,咕咕直叫,退了烧,饥饿感也来了。
“田叔,生病了要多吃点,刚才人家大夫也说,你这就是体质太差,受点凉就扛不住了。”
周明回到座位,一看这两位的脸色,就明白了他们的想法,他们都是大学教授,以前随便就能下个馆子,可现在连饭都吃不饱,兜里没钱,也不好意思吃他的。
“我去年进山打猎,收获还不错,也攒了些钱粮,吃吧,你们要是在意,以后有了再请我吧。”
说话间,包子也送上来了,这香味往鼻子里一钻,谁还顶得住啊,鲁南也不客气了,这份情想办法还就是。
田奇到底身体有病,吃了一笼便停了,周明索性又要了两笼,并用草纸包了,家里不是还有两位吗?好人就做到底吧。
一顿饭之后,这四人也熟悉了,鲁南这个半大老头,彻底放下了戒心,他好奇的问,
“你们两个是同学,可口音都是燕京城里的,怎么一个回乡,一个当了知青。”
周明也没瞒着,将自己和钱来的遭遇告诉了他们,两人听后都捏紧了拳头,
“小周啊,你年纪还小,不上学可不行,不管到哪个时代,都要学习知识,有个丰富的精神世界。”
“你鲁叔说的对,科学兴国离不开知识分子,文凭不重要,却不能丢掉受教育的机会。”
周明和钱来对视一眼,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就将自学的事说了出来,
“呵呵,没想到啊,老田,后生可畏呀,咱们都看走眼了,他们根本没想过放弃。”
当下便表态,如果有需要,随时来找他们,只要能帮得上,一定倾尽所有。
鲁南说完这个话,肚里的包子都顺了下去,再也没有堵着的感觉。
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村口,刚一进村,就被一群人拦住了,周明看了看,有几个很是面生,肯定不是他们村里的。
“周明,你胆子大了,竟然跟右派搅合到一起,走,跟我们去公社。”
坏事了,不知谁去告了状?这可是政治问题,要是被人上纲上线,他和钱来吃不了兜着走啊。
没等他们回答,突然,人群外冲进一人,
“谁说他们搅合在一起了,我昨晚去巡查,发现那个人发高烧,右派是来接受教育的,哪个人说了,他们不许看病的?
昨天夜里是我派他们去的,走,我跟你们去公社,正好问问书记,那四个人要是死在我们队,这责任由你负吧。”
来人是周山,周村的民兵队长,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壮小伙,虎视眈眈的站在架子车前面。
“周山,你别猖狂,这些是右派分子,有什么资格去看病?人是你派的?那正好,你就跟我们走吧。”
周明正在焦急中,突然看到书记刘平来了,
“刘赖头,你在这里嚷嚷什么?”
“三伯,你别管,我今儿就是要较个真,他们对坏分子为啥这么好?”
周明听到这个名字,突然想了起来,第一次种植大棚土豆时,此人曾来偷盗过,被他和小黑当场抓住,当时就叫来了民兵队,好像那一季的土豆就没分给他。
他是刘家人,可书记没有为他徇私。
“你混账!他们四人虽然是右派,也是人民内部矛盾,中央也没有说过要赶尽杀绝,生病去医院是天经地义的,这事我知道,走,我跟你去公社说清楚。”
那伙人一下子傻了,刘平可是周村的书记,如果是他批准的,还有啥闹的?说破大天去,那俩连同周山,都是听从命令的。
“三伯,我不是说你哈,既然你知道,那,那就算了。”
说完,刘赖头挤出人群就跑了,
“你们还不去上工?想记旷工吗?”
突然一声呵斥,原来大伯也来了,本村的都跑了,剩下三个外面的。
“你们是那个村的,留下名字,如果不说,就跟我们去队部,一会各小队的队长都要来开会,正好领回去。”
现在可是上工时间,要是没请假,肯定就是旷工了,那几个脸都绿了,可周山带来的民兵都看着呢,一个都跑不了。
“他没事吧,怎么又回来了,医院不收?”
大伯和书记将周明拉到了一旁,显然对鲁南他们还是很有戒心的。
“大夫开了药,说是只要退烧就没事了,回来养着就行,我是不是太鲁莽了,给你们惹麻烦了。”
如果上面真要抓典型,书记也未必能扛住。
“没事,让大山派人送他们回去,你以后少去牛棚就行,”
“行,让大哥送他们回去吧,只是老田身子还虚着呢,大夫说了,短时间做不了活。”
“这个我们也看出来了,就先让他养着吧,他们年纪都不小了,正好牛棚边有块荒地,派个人去教一教,也种上红薯。”
口粮这么紧张,能种一点是一点。
“那就派钱来去吧,他年轻,觉悟高,种红薯也是老手了。”
如果是队上派去的,就不怕有人举报,还能正大光明的照顾他们。
看着他们走远,书记又对周明说,
“你跟我们来队部,待会要来几个队长,都是想种红薯的村子。”
这是要搞小团体?
周明皱了皱眉头,书记人不错,可这头脑有些简单啊,
“书记,咱们公社有几个大队,一个大队又有几个小队,这次来的都是周边的村子吧?”
他一连几问,刘平嗅出了不平常,
“咱们公社有三个大队,咱们归属一大队,一共有五个小队,今天来的有三个,只有樊村离的远,他们队靠着河边,年年都种水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