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侍将马车帘子掀开,又扶着自家公子上了马车,仔仔细细将帘子放下,又沏了杯茶才恭坐在一旁。
“家里既然已经决定让您与六皇女议亲,怎得还要公子来参加这些个宴会。”
小侍年龄不大,脸颊鼓鼓似有些打抱不平。
崔明旭轻呷了一口茶,垂下的目光如水般清淡,被水洇湿的薄唇微微勾起,竟是嘲讽之意。
“不过是增加几分筹码罢了。”
每每到了皇女议亲之时,三皇女总要搅弄一番,皇女们生怕真让人搅扰了好的姻亲,自然是更加上心退让,母亲这番亦是如此。
三皇女啊,那个最活跃、也最不被其他皇女看在眼里的竞争者。
他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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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番没有见到崔明旭,乌佑的脾气也上来了,宴会也不去了,专门去国公府门口堵着。
只是多少还有些害怕母皇知道自己行径,又要被念叨,虽行为出格,好在知道遮掩一二。
于是当崔明旭看到国公府门口不远处的素色马车时,竟也被对方此番行为惊得无语至极。
三皇女不会以为换了马车别人就认不出了吧。
无语归无语,他依旧循着自己一贯的习惯缓步走向书肆。
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胆大。
他皱眉看着自己身边小侍被对方带来的人挟制住,三皇女竟大胆如斯?还是单纯的没脑子?
狗狗祟祟的乌佑从马车中冒出一点点头,示意小侍说话。
水润的眼眸在阳光下闪耀着漂亮的光泽,透着浅浅光晕,好似粘稠甜蜜的糖浆一般将猎物吸引过去,而后叫他动弹不得。
一瞬间的慌神,竟叫他鬼使神差的应承下茶楼邀约。
一路沉默的踏进茶楼,仅有的理智让他选择了半开放的包间,既有一定的隐私,又不至于全然开放,是未婚男女彼此有情义的情况下最好的见面场所。
但是他......和三皇女?
他的心中开始动摇,甚至还没有坐下就已经想要起身离开,只是想到自己刚刚点头的样子就觉得愚蠢至极。
不过转念一想母亲那提起三皇女不乏轻蔑的语气,他还真的有几分好奇,女皇陛下英明神武,乃是不世之材,膝下的皇女更是个个才华出众,大家都默认为以后必定是大争之世,能够从众多皇女中脱颖而出的,必然是智勇双全的人物。
因此一群龇牙咧嘴的猎食者里面出现一只披着狼皮的羔羊,还是蛮让人好奇的。
端起桌边的茶杯,稍定了定心,就当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了。
嘱咐小侍将周边清扫干净,乌佑才大摇大摆的走进里间。
这茶楼是尚都有名的清雅之地,往往来此都是文人墨客,装潢也尽显文人清贵。
非是杉木便是玉石,虽说并非什么名贵玉石,但能用得起作为大片装潢,也可见茶楼背后主人的实力。
这也是当世人所推崇的风格,只是当少女走过山水屏风,这一切就显得太素。
也太淡。
即使刻意想要显得低调一些,少女只身穿了一件浅杏色的水花曳地长裙,外罩一件轻纱,脖颈连同露出的雪色肌肤已是极为夺目。
那一张色若春花的漂亮脸蛋更是刺得人眼目生疼,不是一点粉黛,却是胜过万千婀娜。
眸中闪过的促狭灵动叫人不敢直视。
崔明旭忽得垂下眼眸,不敢直视对方。
但乌佑却没有这番顾忌,好不容易见到人,不撩拨一番简直岂不浪费。
手中的檀香木扇子忽而开合,带起一阵淡雅的香气,是熟悉的檀香,但更加让人难以忽略的却是少女靠近时带来的那种独特的、难以言喻的香气。
并不浓重,但勾着人的心痒痒。
作为国公府公子,他接触的香料甚广,但少女身上的香味似乎并不是任何一种,或许是她......自带的体香。
浑身有些泛热的崔明旭将手中的清茶饮了一口,才觉得嗓间干涩缓和下来,“不知殿下唤在下前来是有何事?”
乌佑眼睫翘起,眸中波光流转隐含着窃窃情绪,眼前的男子如玉端方,尽管出身国公府,一身竟是素净。
长身玉立,低头饮茶时露出的脖颈干净白皙,乌黑的发丝用浅黛色丝带半绾着,自然垂在身后,自有几分慵懒随意的书卷气。
“本殿久闻崔公子才名,心向往之,特来请教一二。”
崔明旭看着少女纸扇开合间露出的墨色字迹,字体虽刻意追求写意风流,但字体的圆润无力尽显无疑,显然不精书画一道。
而以对方的身份,这样的品类显然不是献上来的,那就只能是......眼前的三皇女,看着眉眼含笑的少女,他更加沉默下来。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喜欢舞文弄墨的样子。
更何况乌佑曾经在尚书房的名声他也隐隐有听闻。
这样拙劣的理由理应只会让他发笑,可是看着少女灿烂如花的笑颜,心中竟隐隐升起几分隐秘的窃喜。
“当不起殿下如此夸赞,崔某略懂诗文,若殿下不弃,在下......”他眼神直视少女,语气更加认真,“愿与殿下略探讨一番。”
这下变成乌佑发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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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这天以后,乌佑便常常以探讨诗文为名将人邀约出来。
逐渐的,两人见面的地点由茶楼半开放的包房变成更加隐蔽的全房间,偶尔间或有两人独处的时间。
只是随着乌佑发现对方是真的只和她探讨诗文,她便有些懒怠了,十次能有八次不去。
两人之间的角色完全调转,崔明旭成为更加主动却又陷入完全被动的人。
听着青年清润如泉水的嗓音讲解着诗文,乌佑倚靠在椅子上用书挡着自己的脸昏昏欲睡。
下一秒,脸上的书骤然被人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