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屋外的敲门声闷闷响起，一同响起的还有春叶略带担忧的声音。
即便凌志已经眼疾手快的捂住少女因惊吓发出的惊叫，依旧有短促的声音传了出去。
一直挂心小姐睡在偏房的春叶瞬间惊醒，连忙趿拉着鞋子跑过来问询。
青年宽大的手掌罩着少女小半张脸，手下和他明显不同的柔嫩肤肉让他不敢用力，尽管如此，乌佑依旧难以发出任何的声音。
刚刚从睡梦中醒来还有些热乎乎的小手扒拉着这双钢浇铁铸一般的大手，眼见对方越来越紧绷以及有些门外春叶也越来越着急的敲门声。
她使劲掐了掐对方的手腕内侧，又指了指门外。
凌志终于会意般放开自己的手。
来不及管身后还带着夜风凉意的人，她轻咳一声，状似刚刚醒来，带着些鼻音问道，“春叶，怎么了？”
倒打一耙的问法瞬间安抚了春叶焦急的心，只是仍旧不肯离去，“小姐，您没事吧？”
“没有啊，”随之她顿了一下，“不过我的木枕又被我踢下床去了。”
说着她还有几分委屈。
木枕不如软枕舒服，只是夏日炎热，木枕能够更好的散热祛暑，因此除了能极为奢侈用冰的人家，一般人家夏天都会采用木枕。
这确实是乌佑经常会做的事，春叶松了一口气。
但随即又想到，乌佑能在睡梦中毫不犹豫将木枕踢下床，一定是她又开了窗户。
听到春叶无奈又心急的控诉，乌佑有几分心虚的去开门。
春叶进了屋，瞬间就看到被来的大展的窗户，好在乌佑还知道将拔步床上的纱幔放下来，否则春叶能被她气得哭出来。
春叶赶忙上前将窗户关的紧紧的，“小姐，夜间开窗户是会风邪入体的，小姐万万不能在这方面任性。”
有些理亏的乌佑弱弱应下。
“奴婢已经将窗户关上了，纱幔就撩起来透透气吧。”
说着，春叶的脚步就已经转向床边。
乌佑连忙上前阻止，“春叶，不用了，现在已经不怎么热了，你快回去睡觉吧。”
看了看紧闭的窗户，春叶依言退下。
乌佑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她悄悄走近床边，小心挑开纱幔，却是没有看到自己想象中的那道身影。
嗯？？？
难不成是她做梦吗？
拔步床的构造说是床，更像是一间小小的房间，除了作为主体的床，床前还有睡铺以及梳妆台等。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但是这样的地方显然并不足以容纳下青年称得上健硕的身形。
害怕再引开春叶，少女的的声音小小的，带着点不确定的怯意，“凌志？”
“我在。”
乌佑寻声回头，青年却是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拔步床的范围。
她上前一步。
分明是夜闯香闺的人，凌志却被逼的又后退几步，一双狭长的凤眸不敢看向少女，垂着头，一向肮脏的高马尾也似感觉到主人的心情，有些蔫蔫的垂下。
不等乌佑再说什么，他已经双膝跪下，眼睛只是看着地面，不肯抬头看向对比他几乎称得上孱弱的少女。
“今日一时糊涂做下错事，凌志愿一力承担，无论生死。”
说着他双手举过头顶，带着常年抓握兵器留下粗茧的双手上盛放着一柄未出鞘的匕首。
从小生活在皇城，见过的最残忍的事也只是偶发意外带来的灾事，哪里见过如此直白冰冷的兵器。
......以及如此直白的谢罪。
且不说世家贵族，单单只是普通的还官宦人家，也有一定的权力用金钱来赎买家族子弟的过错。
她有些怔愣地看着这堪称魔幻的一幕，好久才回过神，脚步悄悄挪后几步。
“你先起来吧，”说着她小心看了眼被关住的窗户，“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凌志不知道是少女太过天真，还是因着自己之前帮助过对方，以至于她竟然天真信赖到自己如此。
他沉默的站起来，只是依旧不敢看向少女倚靠的方向，刚刚情急之下的近距离接触，他已经一点对方甚至连中衣都没有穿，只有贴身的小衣。
雪似的藕臂与圆润茭白的肩头全然露在外面，甚至那线条优美的小腿并净白的裸足也毫不吝惜自己的光彩。
甚至因着自己的夜间的视力极佳，他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圆润小巧的脚指甲上涂染了胭粉色的丹蔻，可爱得甚至让人怀疑咬上一口能尝到甜津津的汁液。
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凌志终于抬起头来，漂亮的眼睛已然通红一片，纯然执着的目光的落在乌佑脸上，视线不曾下落一点。
“因为，我太喜欢乌小姐了。”
艰难的说完这句话，后面的话就顺畅多了。
从一见钟情到磨着母亲试探结亲，一点点的剖白自己的心意。
那把依旧握在他手中的匕首似乎化作无形但依旧锋利的存在，将他一点点切割剁碎，不留一点余地的全部展露在乌佑面前。
“......所以我才一时冲动，头脑发热，竟然深夜闯入你的房间。”
“无论你想要怎样，我都愿意接受。”
说出自己的心意并非为了绑架对方，更何况，这个世道，男子的心意，有时往往是女子噩梦的来源。
他不愿成为她沉重的负担，若是可以，他更想要成为对方脚下踏足的坚硬石板。
“可是，盛宴庭说要对我负责。”
少女的表情依旧一片纯然的天真，世俗的规训让她知道规则，但她并不明白其后的深意。
听到裕王的名字，凌志几乎是双眸带着刻骨的痛恨，他控制不住的将不知道在舌尖滚了多久的亲昵称呼吐出，“佑佑，你喜欢裕王殿下吗？情愿为侧？”
虽然更多的可能是为妾，只是这样残忍的话他说不出口。
“什么？他竟然要让我做小？？？”
少女粉白的面颊惊愕看向青年，凌乱发丝落在雪颈上，黑与白的色彩碰撞，竟显出惊人的脆弱。
少女惊愕的神情一时间让凌志心中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