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宫尚角的商队进了大赋城。
他让据点负责人拿着那姑娘的肖像去跟广德钱庄通气,如果那姑娘去提银子,就想办法摸清她的身份。
他是钱庄的大客户,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谁知负责人很快就回来了,面色怪异地交给他一张纸条:“角公子,那笔银子已经被提走了。钱庄杨掌柜说,今早发现床头放着六千两银票和这张纸条,再查银库,正好少了六千两银子,银库守卫一无所觉。
另外,角公子,杨掌柜让属下给您带话,说、说……”
“说了什么?你照实说。”
负责人语速飞快地转述:“杨掌柜说,广德钱庄自来不挑客户……”
镜头转回当时的钱庄,胖胖的杨掌柜不满地把盖碗重重顿到了桌上:“……但还请宫二先生下次‘重’酬恩人时,务必按正常程序来,免叫恩人为了区区六千两白银半夜辛劳。下不为例。”
镜头回到负责人身上,他动作很轻地擦了擦额上的汗。
宫尚角死死盯着纸条上那行规规矩矩的馆阁体:陆仟两救命之恩买断银已自取,银货两讫,再无瓜葛。
他面色难看,如同又挨了一巴掌。】
众人不知钱庄银库守卫有多森严,只觉得那姑娘运气好,竟然比宫尚角早了一步,神不知鬼不觉地提走了银子,叫他的打算落了空。
宫尚角却暗暗心惊:此人武功高强,行事谨慎,又睚眦必报,非善与之辈。但愿真如纸条上留言,两人不要再有交集才好。
【镜头一转,一处小巷里传来女子的呼救声。
巷口对面酒楼的二楼,宫尚角站在窗口望向声音来处,蹙眉吩咐金复派人前去探查。
却见楼下包子摊前,一个十三四岁的圆脸姑娘,把刚买的包子往摊子上一放,丢了个银角子给摊主大娘,抄起捅炉子的铁钩就冲进了巷子里。】
镜头没给那圆脸姑娘特写,宫远徵却还是眼尖地发现了那双让他印象深刻的眼睛。
“是她……”他低声喃喃。
宫尚角问他:“远徵弟弟说的是谁?”
宫远徵诧异:“哥没认出来?那个买包子的小姑娘就是大赋城外……穿紫色衣服的女人扮的。”
“什么?”宫尚角吃了一惊,半信半疑继续看,“远徵弟弟是怎么认出来的?”
“眼睛。”宫远徵简短地答道。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她有一双很特别的眼睛,怪、怪好看的。
【卖包子的大娘犹豫再三,还是抓起擀面杖,吆喝一声。
旁边的几个摊主纷纷拿了“武器”,气势汹汹地朝那传出砰嘭击打声的巷子走去。
倒把宫尚角派去的侍卫堵在了外头。
巷子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圆脸姑娘从拐角后走出来,拍打着衣袖,忿忿地骂:“晦气,居然遇到骗子了。”
抬眼见一群人堵在巷子口,包子大娘站在最前面,她不由诧异:“大娘有事寻我?”
众人松了口气。
包子大娘笑道:“小姑娘你没事就好。”
谁也没提大伙儿是想来援救热心肠傻孩子的事,摊主们一哄而散。
那大娘把人领回摊子那儿,低声道:“孩子,下回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听见巷子里有女人孩子叫救命,别上当。
那都是一伙的,不是讹钱、抢钱的,就是拍花子的……他们会找到家里去,我们也不敢多插手。”】
除了宫尚角和宫鸿羽,其他宫门人的三观被狠狠冲击到了。
“外面还有这么坏的人,骗人去救,害救人的人?”雪公子拼命往雪重子那边靠,感觉特别不安全。
话出口,一帮人不约而同扭头看向他。
他茫然眨眼,雪重子忙解释:“小雪说的是那些骗子,不是在指桑骂槐暗讽谁。”
这解释比不解释更糟糕。
宫远徵气得脸红:“我哥没有骗人,也不是想害人!他不过想弄清楚那姑娘的身份而已。”
宫紫商习惯性抬杠:“啊对对对。不提从无锋手底下救人的恩情。单说宫二请大夫跟阎王爷抢人,等把人抢回来了,却揣着银票硬说钱不够,达不到目的还跟大夫动手……宫二可真是个大好人。”
其他人装傻。
宫尚角反手捂住他弟弟的嘴巴,阻止他再跟宫紫商对线。
越描越黑,不如不说。
【宫尚角站在窗边佯装观景,早是聚内力于耳:有八卦,快让我听听。
圆脸姑娘谢过大娘提醒的好意,却又笑道:“没事,我家不在这里,遇见了就管一管。我拳头硬,他们坑不着我。十次有一次是真的,就有一个人不会受害,还是值得的。”
卖包子的大娘和楼上的宫尚角都愣住了。
圆脸姑娘笑嘻嘻拿了包子走人,走出去一截,回头往酒楼二楼的窗口处看去,恰与宫尚角对上了视线。
只一瞬,她就若无其事地扭头走了。
宫尚角疑惑地皱眉,须臾,神色一变:“原来是她!她会易容术!”,又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这么巧……”
立刻吩咐金复让人去跟踪那姑娘。
手下无功而返。
宫尚角神情凝重。】
荧幕外的宫尚角再次默默地捂住脸。
虽然他也觉得太巧了,可一看那个宫尚角的表现,他就预感不祥。
【画面一转,宫尚角带领的商队在一处小镇外,又遭到了无锋的袭击。
没有寒鸦和魅阶,只有二十来个魑阶女杀手和十多个黑衣男子。
无锋杀手悍不畏死,宫尚角应付得不算轻松。
一个赶着辆普通马车的瘦小中年车夫从上风口默默路过,左手攥着的一个小药瓶已经拔掉了木塞,有淡青色的药粉顺风飘过去。
不大会儿工夫,商队的人和杀手全倒下了,定时服用百草萃的宫尚角也不例外。
马车转了个弯,停在战场边缘。
那中年车夫推了推头上洗的发白的灰色布帽,毛胡子遮住了大半张脸,面容沧桑,却有一双极不相称的清亮灵动的眼睛。
“他”跳下车,先去宫尚角那里,蹲下,伸手在他后颈上捏了一下,确认人不会醒,便开始在倒地的人里穿梭。】
宫远徵又惊奇,又恼火,又想笑。
这个人太厉害?太可恶?太奇怪?
好像都有点。
他不敢看旁边宫尚角的表情,暗暗琢磨那姑娘用的什么毒,怎么连百草萃都防不住?
无锋的乐得看宫尚角吃瘪。
宫门的却在庆幸这姑娘对宫尚角没有敌意,否则以她的手段,宫尚角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