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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营够大,但人不多。

拿出兵符,算是和守备张铎办了军务接交。

不一刻,落雁滩防区所有士卒、大小将领都在两名游牧副尉的带领下,如数集合在营区的大校场上。

一座用滚木搭建起来的点兵台,两侧已经被霍幼楠指使右卫,换上了镇北王的旗子。

左右卫英姿飒爽,腰刀高悬,分立点兵台两侧。

气势,那自然是有了!

永康缓步登上点兵台,公羊毅和霍幼楠,一左一右,在永康身后一步处站了。

说是近万屯田军垦的士卒,可永康双目扫过全场后,粗略估计,这人数,应该过万!

可这万余人的形象,可真是不敢恭维!

甚至,不忍直视。

就点兵台靠前站着的,两鬓斑白如雪,身躯佝偻如弓的,一眼皮就能夹出来一大把。

不用说,这些人的年纪,已经半百!

卧槽!

小爷我是来带兵,不是办养老院的!

就连身后侧站的霍幼楠,望着台下乌泱泱的士卒们,也不由得眉头紧锁。

一阵头大的永康,粗略看了看这些属于他的兵马,草草收场,宣布所有大小将领,即刻到营房议事。

营房的“军机堂”里,早已摆好了桌椅!

一张铺着狼皮的椅子下方,又是一长溜的长条木桌。

永康一甩大麾,往狼皮椅子上一坐!

眼前的长条桌上,霍幼楠和高祥分左右坐了,紧挨着高祥的是任元桥,其余将领们,依次在高祥和霍幼楠的下首坐定。

永康目光,缓缓扫过众将领!

“依我看,这年纪四十岁以上者,不宜继续留在军中,这行军打仗,他们的身体已经胜任不了这项重任!”

话是说得委婉,但都明白!

这是要革除这些人的军职,让他们回归农籍,简单说,就是复原退伍!

“王爷三思啊!”

一名游牧副尉站了起来,面色恓惶,拱手又道:“王爷可能不知,他们不留在军中,一家老小如何活的啊?”

“可以种田营生啊!”

永康不假思索,脱口就出。

“禀王爷!”

另一名游牧副尉,也站了出来,拱手道:“王爷可能不知,这落雁滩地域虽广,但大多数垦田,都属于戍边部队的军垦地,军籍人员是没有私人田地的,如果他们丢了军籍,全家人的饥饱都是问题啊!”

“哦!”

永康霎时老脸一红,这何不食肉糜的蠢话,居然让自己说了出来。

丢人!

初次治军,就丢这么大一个人!

高祥眼尖,发觉了永康的宭态,禀道:“依末将之见,暂且按年纪,依照王爷所说,四十岁以上者,按名册先筛选出来,王爷对他们自有安排!”

“就是!”

任元桥也接着道:“既然是戍边守土,那百业更应兴旺起来,用他们的地方多的是,但作战人员,可得严格筛选!”

不愧是虎贲军出来的,对兵士的要求,那自然是不低。

二人一人一句,瞬间就替永康解了围。

屁事都没操过心的霍幼楠,眨了眨眼,也跟着说道:“年长者,必有一技傍身,训马、酿酒、建造、修车、筑工事、百样手艺,想必他们多少都会,改编后勤工匠部,不需冲锋陷阵,依然可以拿军饷养活家人!”

“好!”

霍幼儿一番话,永康带头叫好,欣喜道:“王妃平日不言,言必有用!”

堂上众将领,也纷纷点头称赞,对霍幼楠的提议直接拍手叫好!

两名游牧副尉,纷纷起立,齐声向永康说道:“末将替老兵们,谢王爷留用之恩,王爷王妃大德,老兵及家人们永世不忘!”

这话,说得诚恳!

也刺得永康心里一疼!

可见,这些戍边将士们,生活有多艰难!

“不必言谢,这是本王应该做的,你们为我大昌的疆土,献出了毕生,本王先替父皇谢了!”

说着,永康站了起来,向着眼前的将领们深深一躬!

“王爷不可……”

所有的将领们,齐齐站立,单腿向永康跪下,右拳放在胸口,齐吼道:“末将愿随王爷赴汤蹈火,对王爷绝无二心!”

虽然是各军中被淘汰下来的将领们,但热血尚存,遇上永康这样的明主,他们看到了希望。

“好了!”

永康抬抬手,示意大家坐下。

“王奎、林勇听令!”

“末将在!”

两名游牧副尉,立刻站立起来。

“即刻依照名册,按年龄筛选,向他们讲明军务新政!”

“末将遵命!”

两名游牧副尉,齐齐退下,火速去校场安排筛选事宜。

“高祥、任元桥听令!”

“末将在!”

二人应声如雷。

“待筛选完毕,剩下的士卒,由你二人看着分编,从我们的原府兵里面,也筛选军事过硬的一百人出来任百夫长,依次再选一千什长出来,我军以什长为下限,无论以后兵马多少?不再设伍长职!”

“末将遵命!”

高祥和任元桥二人,即刻开始从一千府兵里面,挑选百夫长人选。

之前的曹豹和邱安,原本是百夫长,由于军事过硬,已经在隐龙湾担任正副都尉。

要是屯兵数量到一定程度,二人自然就被升任为正副都统的。

待众将领都去各干其事,永康这才带着左右卫,骑马去雁荡河边走走!

永康打马狂奔一阵,来到雁荡河边!

望着清洌的河水,永康下马,欣赏起这晚秋无边的美景来。

有风吹过的时候,河边芦苇,齐刷刷倒向一边。

待风停后,倒向一边的芦苇,又齐刷刷倒了过来。

远处的草甸上,羊群就像云朵,牧人的山歌,时不时传入耳中。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

面对此景,永康背着双手,不禁吟起诗来!

“王爷好诗!”

公羊毅眼巴巴看向永康,几乎不相信这九皇子,会作出如此扣人心弦的诗句来。

尤其是霍幼楠,傻了一样!

吃惊地盯着眼前的永康!

这个背着双手,在雁荡河边,出口成诗的男人,居然就是自己的夫君。

他,居然有这才华?

这诗的意境来说,甩当初的董玉书几条街都不止!

就在大家都为永康的诗句所震惊的时候,永康突然对着雁荡河对面,狂吼道:“本王视线所及之处,皆是大昌疆土;本王脚步所止之地,皆是我大昌江山!”

这一声,振聋发聩!

霍幼楠一阵心潮澎湃,第一次仰慕之情,从心底油然而生。

这个伟岸丈夫,二婶狄芳不止一次给她提醒过,但她总是停留在固有的看法上,漠视了这些存在。

这个无数次坑人的混蛋玩意儿,居然是如此的豪情万丈!

这个好色又无耻的登徒子,竟然是胸怀大志的铁血英豪!

自己之前真的错了?

祖母,二婶,包括春桃和紫芸她们,都不止一次提醒过她!

她的夫君,那可是人间俊杰!

就在从雁门镇出发前,荣辱不惊,有节有制,从郑继业那老混蛋手里,硬是克来了上万件武器装备。

不动声色之间,挖了个拥有征兵权的坑给那个老混蛋!

郑继业能想到的,她的夫君照样能想到。

可她的夫君能想到的,未必郑继业就能想到!

“呯!”

就在霍幼楠低头想着事情的时候,只见百步开外的地方,一头狂奔着的鹿应声栽倒在地。

又见永康手里的短枪,黝黑的枪口还冒着一丝青烟。

来了,又来一头!”

随着上官元英的一声叫喊,从河面上泅水过来的另一头鹿,居然惊慌失措地向这边冲了过来!

“不要!”

霍幼楠一个箭步上前,死死按住永康又要举起的短枪,娇呼道:“把它让我来好吗?”

卧槽!

这母老虎,如何突然就温柔了起来?

永康一怔,随即就松了手。

接过短枪的霍幼楠,抬手瞄准,向慌不择路冲了过来的鹿扣动了扳机!

“呯!”

又是一声爆响,只见那头鹿一个趔趄,向前栽了一下,忽然又迅速转头,惊恐万状地狂奔而去!

这霍幼楠,霎时就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事!

只见她把手里的短枪一扔,拔腿就狂奔起来,向着那头伤鹿逃窜的方向追了过去!“啊……”

永康一声惊呼,霎时也回过神来,翻身上马,急道:“追上去!”

片刻间,左右卫胯下的战马,已经旋风一样追到霍幼楠身边!

眼前的一幕,更是再一次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只见那头伤鹿,已经被霍幼楠摁在地上!

霍幼楠腾出一只手来,从短靴里拔出一把匕首,银光一闪,伤鹿的脖颈处,殷红的鹿血就喷射出三尺远!

永康看得心里一阵发怵,连叫两声“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