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块壁画的记录中,这个族群的人数其实并不多。
除去那些打猎与耕作,他们所做出的行为更多的则是围绕着一口古朴的深井载歌载舞。
赤色的丹雀衔着丰收的谷物,随着他们一同在林中起舞,而在一切结束后,祭司舀起一瓢井水,为所有族人进行祝福。
直到某日,一个身形瘦小的族人落入井中,当他从中艰难爬出来的时候,池瑜看到他的手里出现了一枚太阳符号似的石头。
那个人从此变得高大起来,他身强力壮,很快成为了部落中的顶梁柱,但当人们在下一次围绕着深井祈福的时候,却发现井水并没有发挥原有的作用。
所有人因此变得不安,祭司排查了所有原因,最终得知井中的神物已经被人取走。
他们抓住那个取走石头的人,将石头送回井中,但一切已经无法挽回——神物失去了它的力量。
愤怒的祭司令人将那个酿成大错的人杀死,试图用他的血重新唤回消散的力量,却也无果。
于是祭司向上天祈求,希望神迹再次降临于他们身上,命运的启示则告诉祭司:你们所寻求的奇迹在东方,而太阳会为你们指明方向。
祭司带领部落进行了漫长的迁徙,他们如同候鸟一般追逐着太阳前行,极端恶劣的险途让他们失去了很多族人,但最终,根据太阳的指引,他们来到了被白膏泥覆盖的天然城市。
——于气候温润的幼泽,盐分充足的湿地中,他们找到了太阳铭刻在这片大地上的印记,而在这略显荒凉的苍白之地,他们建立了新的家园。
第一块壁画的内容就此结束,而当解雨臣的目光转到第二块壁画上时,其中文明的发展已经很繁荣了。
“这上面描述了很多他们和外族人进行贸易的行为,而在罗布泊的西北侧,还有楼兰文明的存在。”
解雨臣看着第二块壁画说道:“如果它们是处于同一时期的文明,那么作为古时候着名的丝绸之路,这里的繁荣似乎也是一种必然。”
“——不过,这些并不是我疑惑的源头。”
解雨臣说着,走到记录着第二幅壁画和第三幅壁画的墙面衔接处,他从中指出了一些多次重复的面孔,对着池瑜示意了一下。
“在这些发展过程中,从中期开始,另一个外来文明出现的次数变得频繁了起来,其中,除了这些蛇首人身的女人让我比较在意以外,还有这里,我也不太理解。”
池瑜看着被解雨臣特意指出来的画面。
在这些内容中,有的是蛇女在与太阳文明的人们进行贸易,商队带着大批的货物在图像中来来往往,看上去热闹非凡。
有的时候,则是两者一同外出打猎,狩猎的队伍被拉得很长,其中最引人注意的,是两个坐在巨马上出行的女人。
她们的图像并非等身,看着比旁人要更大一些,单论人物刻画,也比周围的人显得更加精细。
两个女人被不同的人簇拥着,身上繁复的服饰与威严的气势也凸显出明显的地位差异。
而在狩猎时,除了这些人以外,还有环绕着她们的丹雀与蛇群以供驱使,这些记录配合着壁画上的笔触,看上去颇有一种奇幻的色彩。
在第二块壁画的末尾,两个文明似乎在频繁交流之后进入了蜜月期,以至于直到第三块壁画上,有关这个文明的内容也依然存在着。
“以这些刻画的方式来看,这两位女性应该是当时的女王,她们在建立了稳定的贸易关系后,也对彼此的情况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从简单的为了衣、食、住、行而产生的贸易行为,再到文化的交流,这一段相互试探的时间应该不短,但至始至终,画面上的两位女王都没有产生什么变化。”
解雨臣看着上面的内容推测道:“这也许是一种神化的方式,就像壁画上第三部分的内容一样。”
与第二块壁画上的实记不同,第三块壁画的记录恢复了最初的风格,大多是与祭祀、祈福有关的内容。
太阳文明在一处水潭边跳着祭祀的舞蹈,丹雀在一旁啼鸣,一切似乎都回到了从前的模样,唯一改变的只有被祭祀的载体。
当祭祀结束,祭司将泉水撒向族人,随后又令人带来陶罐,将泉水纳入罐中。
他们带着这些罐子离开了祭祀地点,而那个曾与他们共同狩猎的另一个文明,则再次出现在了画面之上。
图像中的双方都带着陶罐,他们交换了各自带来的东西,又很快离开。
属于太阳文明的陶罐中承载的是被他们所祭祀的泉水,而在蛇女们带来的陶罐中,装载的则是一颗颗头颅。
上面并没有记录那些头颅的实际用处,因为它们在画面里的最终归宿,就是和那些破碎的陶罐一起,被丢弃在一个深坑中。
解雨臣指着这一处内容,向池瑜问道:“从太阳文明多次对着祭祀泉水的行为来看,泉水应该拥有一些神奇的效果,但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交换回来的却只是一些没用的颅骨?”
池瑜看着上面的内容,一时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正在思考那些过往得到的信息,并且将其整合到一起。
一个人看待事物的角度,取决于他究竟对这些东西存在多深刻的了解。
解雨臣会对这些记录产生疑惑,是因为他所得到的信息并不全面,他刚踏上这条解密的道路不久,所以才无法从这些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个真相。
但也许是命运使然,池瑜从最初的时候,就窥见了其中的一角,他比解雨臣得到过更多的信息,所以能够完全解读其中的内容。
就比如说——
“你在解读这些内容的时候,提到了楼兰文明,所以你认为,这个和太阳文明进行交换的蛇女,以及她们的女王,都是来自于楼兰吗?”池瑜反问道。
“楼兰文明是罗布泊地区最着名的文明,我会联想到它,这很正常。”
解雨臣说,“但既然你现在特意和我提到这一点,那就说明,事实跟我想的其实有所出入。”
“那么你的想法是对的。”池瑜说,“这画面上的人我见过,她不属于楼兰,但确实是女王没错。”
闻言,解雨臣对他挑了下眉:“这么说,你很了解她的身份?”
对此,池瑜“嗯”了一声作为回答,他转头看向解雨臣:“她是西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