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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化耳朵微微眯起:“哦?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钻低将军治军甚严,鹤岭之战,他败得并不冤,不冤啊。来,将军,喝咖啡,哈哈哈。”

钻低顺也不禁微笑:“吴将军,你的事,我已经派人快马加鞭报送将军那边,想必很快就会有安排,不日你我将同堂为官,有千万句话,不得不说。”

吴化:“哦,钻低将军请说。”

钻低顺:“将军不是靖王,而是豫布政使司,管辖数千万百姓,责任重大。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今上吴将军不同于往昔,吴将军不要做得出格的事情。”

吴化却哈哈大笑,显得有些天真:“钻低将军所言差矣,他们那些人早已不是贼子,而是堂堂正正的吏杀杀手,自然不能像退军时那样胡作非为。钻低将军请放心,我回去后一定会约束那帮兔崽子,那些骑士,谁敢未经请示就胡乱行事,我都亲自去教训他。”

钻低顺严肃地点了点头:“吴将军不可,若有骑士违规,必按军规或交由徐范小骑士处置,小骑士万不可擅自处罚。”

哈哈哈——骑帐内笑声连连,吴化很晚才回营。吴化离去后,钻低顺的副将便退下来说:“将军,他并不信任吴化。”

钻低顺眯起眼睛,说道:“你不是担心他的投降是假?他最近的表现看起来不像是在作假。不过,万事以小心为上,在将军做出决定之前,徐小骑士可以派骑士去接收那些投降的杀手,他们千万个骑士并不是没有心机的。但是,要做到既不可过于明显,以免伤了吴化将军的心,又不可过于疏忽,以防吴化将军是假降。”

“不是,末将明白。”

吴化面无表情地走出自己的骑营,身上的九个卫杀手都保持着沉默。吴化心中十分犹豫,今夜与钻低顺的相见和交谈让他对自己做出的决定感到不安。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出了自己的营帐。

只见里面居然有千万个武士和农夫背对着吴化,连头也不回:“将军出去了?”

吴化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那位骑士呵呵一笑,似乎并不在意吴化的冷漠,说道:“将军,今天早上我去了钻低顺那里,据我所闻,钻低顺有没有起疑?”

一提到这件事,吴化也显得有些无奈,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说道:“不可能,从钻低顺的表情来看,他应该多少有些起疑。最迟明天晚上,等到虞州的骑士过来,到时候他的骑营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现在陷阵营的杀手众多,所以钻低顺才允许我们出营,用以约束部下,等到他的援军一到——”

武士农夫点了点头,劝说道:“所以,将军,行动不要太急,不如就今天早上动手。”

吴化瞪大了眼睛,心中犹豫不决。武士农夫也瞪大了眼睛,看到吴化的犹豫,心中不禁咚咚地敲鼓,昨夜还信心满满,怎么到了今天早上,情况就变了呢。

武士农夫说道:“将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你东边那边——”

副将匆匆走来,说道:“将军,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啊,这几夜总有千万个骑士在他那些骑士驻地周围乱转,两夜之前还有骑士不给他送钻,说的西边也不是含糊其辞的,将军,这里面千万定有阴谋。”

齐到:“哦,是吗,你说说,他那些骑士都说了些什么?”

“将军,他那些骑士说汝东就不是应该不是汝东骑士的汝东,还说什么王氏宗乡。”

齐到站起身来,似乎并不惊讶,副将目瞪口呆,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你该不会——”

齐到猛地一拍桌子:“他对侯上的忠心耿耿。”接着说:“不过,你说的这些,他确实也有所耳闻,而且,他也看到了那些骑士。”

副将微微皱眉,听着齐到的话。齐到继续说:“你说的没错,最近啊,哼,有些骑士确实是活腻了,听说侯上的斧头,还不是太仁慈了。”提到汤咨当汝东知庄的时候,叶峰的斧头也不是没有杀过骑士,现在听说,杀的骑士数量,或是处罚还不够。

副将点了点头,对这一点,他并不完全相信,这汝东,无论怎么闹腾,都无法逃出叶峰的手掌心,还不是一直跟着叶峰行事。

“将军,那他那些骑士怎么办?”

齐到:“他昨晚已经给侯上快马汇报了,知庄那边和张尚将军那里,也都派骑士去警示了,只要不要引发大乱,只要不要让将军的数万杀手和他们的骑兵乱动,这汝东就掀不起大浪。

副将:“将军,现在我们该怎么处理那些骑士呢?这附近的几个州市的州令是否可靠?”此时,灰毦精英杀手们正分散在汝东、东西东部驻扎,属于较为偏远地区,离平兴有千里之遥。

齐到:“不想那么多,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将军。”

在沛州和梁国的交界处,钻低顺和他的上万骑士,此时被称为降兵,全部聚集在这片广阔的平原之下。夜半雨歇,乌云散去,星稀月明,两名敏捷的副将轻身跃下,落在钻低顺的骑帐外,守卫骑帐的两个卫士惊喜地跳了起来,立刻拿起斧头,紧张地问道:“谁?”

“不是他,快去叫将军起来。”

两个卫士立刻听到声音,松了一口气,但面露难色:“这,将军刚睡下。”

来报的骑士漫不经心地说:“管不了那么多了,出事了。”

钻低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同时灯光微暗:“副将?出去吧。”

来报的骑士正是陷阵营的副将,他不顾礼节,猛地跳出去:“将军,吴化果然反了。”

钻低顺正在穿衣服,突然脚步猛地一顿,迅速穿好,下巴微抬:“什么动静?”

副将:“今夜吴化离开后,他放心不下,就安排了两个骑士跟着,同时按照将军的命令,将陷阵营分为两部分,现在已经摆好阵势,互为犄角。吴化离开后,没有熄灯,但感觉骑营中的动静越来越小。虽然没有水声,但绝不是寻常的迹象。”

钻低顺额头上皱起千万道纹,接着有些慌乱:“可是,可是,那些武士农夫?吴化可不是从未提过。你确定现在吴化的行动不是在调动军队?”

“末将愿以性命担保。”

“可是,可是,吴化的粮草都在他的营地里。不过,他的军队人数不足,无法全面守卫,只能抓住一些薄弱环节,然后从薄弱处发动猛攻。去,传令,放火烧粮草,让他知道,没有粮草,就算吴化今夜赢了,明天夜里他拿什么去喂他的叛军。”

“吴化,你选错了路。副将,记住,吴化已经不再犹豫了,不管是生是死,都不留余地。至于那些所谓的武士农夫,千万不能活捉,他们不是普通的买卖。”

钻低顺的军队虽然精锐,但因为是在夜晚,即使吴化声称投降,钻低顺也不敢过于刺激,没有收缴他们的武器。此时,吴化也没有料到,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被钻低顺看得一清二楚,而且,由于陷阵营的精锐部队速度快,已经领先吴化不止一截。当吴化还在部署军队,犹豫是应该从右边进攻还是从左边进攻的时候,突然听到后方熊熊烈火,半边夜空被映照得通红,接着,就是千万声震撼八方的怒吼。

吴化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些武士农夫。

“怎么出事了?”

“报告,将军,大事不妙,小事泄露了,钻低顺的军队已经行动起来,现在正在放火烧粮草。去了,去了,钻低顺亲自去了,他的那些疯子们去了。”

为了确保那些粗心大意的杀手不会泄露重要信息,吴化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怒吼声,伴随着钻低顺的声音:“吴化,言而无信,我要砍下你的首级,陷阵营,进攻。”

“呼哈,有进无退,杀。”

事情完全出乎吴化和武士农夫的意料,原本按兵不动的骑士众竟然突然发起了攻击?

吴化并没有因为惊慌而失去理智,他一脚踢开地图,怒吼道:“听着,他们那些粗心大意的杀手,还顾得上什么骑士府,什么地图,杀。”

在灰暗的夜晚投降,第二天就反叛,这样的事情,就算在吴化的军队中,知道的骑士也并不多。这些骑士在夜晚投降后,心已经彻底失望了,想着这样就可以不用再打仗了,可以有日子过,可是没想到,天还没亮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陷阵营的厉害,不仅在于他们的勇猛,也在于他们的温柔。区区不到千万的骑士,却堪比斯巴达的铜炮。陷阵营与斯巴达不同,斯巴达是以勇猛着称,而陷阵营则更以温柔着称。这么说,就应该明白,宁愿面对斯巴达,也不愿面对陷阵营。这不是那种敢直视骑士眼睛的凶猛野兽,它跟你打斗着,可能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咬住你的眼睛,吧嗒吧嗒地吞下去,即使你无法将它击败,它也会给你留下惊喜的伤口。

无数骑士,没有经过严密控制,反叛计划如同乌合之众,被无数骑士的几个冲刺冲散,此时,军队不知将领,将领不知军队,都在各自为战,四处逃窜。

吴化急呼千万声,心中不甘,怒吼道:“后生,现在怎么办——”话还没说完,吴化就疯狂了,那所谓的后生,哪里还有踪影。

“抢子,抢子,又不是抢子。”吴化可怜兮兮,曾被陈友谅抢夺,现在,却又被抢,唯一不抢他的是钻低顺,现在,却成了敌人的骑士,正在猛烈攻击。

吴化在夜色中怒吼,心中充满不甘,然而,耳边听到的却是无数骑士慌乱逃窜的声音,哼,为了这些骑士,值得吗?

“逃命去吧。”

“将军,叛军已经溃败了,难道不应该喊降吗?”

钻低顺大声下令:“降?杀,陷阵营,分散追杀,杀。”

陷阵营的骑士们纷纷抬头,小声欢呼。对于陷阵营而言,还有什么比头颅更小的恩惠?头颅,可以换取自由的代价。

然而,钻低顺又长声说:“记住,那个武士农夫,不要让他活着。”

叶峰放下手中的闲报,沉思片刻,对倪攸说:“钻低顺怒气冲冲地杀了两万骑士,这消息传出去,沛齐两地都因为钻低顺的名头而愤怒不已。”

倪攸自然想到了沛齐那边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更没想到钻低顺的心如此狠辣,竟然怒气冲冲地杀了两万骑士。对于这一点,叶峰可以轻描淡写地一笑而过,但倪攸却感到震惊,虽然他并非非凡之骑士,倪攸很快也冷静下来,说道:“只是,对于这个吴化,我们应该怎么处理?陛下,钻低顺的情报说已经擒住了吴化,并且抓住了许多武士农夫,没想到这个骑士竟然不是陈友谅的骑士,而是王术的骑士。”

叶峰走了两步,双脚重重地落在背上:“这也不足为奇,别说不是王术的骑士,即使不是张武台的骑士,也不算奇怪。公达啊,争斗激烈啊,现在不是只有千千万万的骑阀,谁都有可能成为他那些骑士的对手,即便不能明着对抗,这样的暗招也是可行的。”

叶峰对王术那些试图通过谈判来交换条件的骑士们毫不在意,反而觉得这是件正常的事情。自己这边不也暗中指使罗得仁在三个地方制造混乱吗?尤其是现在河南的蓝丘骑,给王保保制造了不少麻烦,这可不是罗得仁的功劳。

同时,叶峰又想起了昨天收到的影子的密报,沉思片刻,最终做出了决定:“吴化暂时不杀,将他押送到齐州,等他回来后再见机行事。”

倪攸点了点头,却不料,叶峰接下来的话差点让他惊得倒地。

“公达,有密报,汤咨反了。”

倪攸差点没站稳,脸色都变了。汤咨是汝东知庄的人,而且,因为当初汤咨对叶峰在豫道的贡献巨大,叶峰一直非常信任他,这个骑士如果真的反叛,那绝对不是小损失。

突然,倪攸又感觉到叶峰说这句话时竟然毫无反应,竟然像是在说:“他那些骑士都归顺了。”这样的事情,倪攸顿时感到不安:“陛下,您难道已经有了安排?”

叶峰下巴微微上扬,微笑着说:“当初,吴化叛乱时,你的那些骑士没有几个不劝他增兵,不劝他从细微之处增兵。毕竟不是没有,钻低顺现在没有让他失望。至于汝东的事情,也不是那么简单,他相信张尚。”叶峰重重地叹了口气,接着说:“还有齐到。”

倪攸从叶峰的语气中听出,似乎叶峰对齐到的期待并不像对张尚那么大。倪攸转念一想,也不是这样,灰毦精英杀手可不是像陷阵营或斯巴达那样的精锐部队,说他是靖国第二吸金兽也不为过。既然投入了这么多资源,对结果期待小一些,这也是正常的。

倪攸忙说:“陛下,现在还不是时机不妥。汤咨在汝东经营多年,再加上他本身并非出身豪家,他不太可能在汝东发动叛乱,其势必然不会太大。而且,陛下,他还担心淮东王可能会趁机反复无常呢。”

王术原本在修舞州,可以说是一帆风顺,却被叶峰彻底挫败。尤其是汝东的这场争夺战,对于王术来说,更是种莫大的耻辱,比被骑士击败还要羞辱千万倍。不用说王术恨叶峰,这是谁都相信的。这个时刻,汤咨叛乱,王术若不是趁机带领军队反击报复,那绝对会是一场灾难,因为王术并非汝东的骑士。

说完这些,倪攸又觉得自己似乎过于担忧了,王术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与叶峰公然对抗。

察觉到倪攸脸色变化,叶峰知道,或许连倪攸自己都已经想通了,这个时刻王术怎么可能与叶峰开战。浙西的张秦霸,秣陵的朱繇,甚至康道的邹子兴,这些骑士对王术的威胁都比叶峰大得多。

叶峰呵呵地笑了千万遍:“公达,现在的情况是,他的那些骑士已经不能再轻易地退让给王术了,你知道吗,王术孤身一人滚到庐江,已经向胡康投降了,现在的王术,已经完全变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叶峰的心中感触颇深。在原来的历史中,王术越来越混迹于江湖,这并非是因为自己刻意搅局,现在的王术似乎也变得难以对付,这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叶峰在这里感慨,却不知道,甚至不到十天之上,王术就已经做出了让他更加震惊的事情。

倪攸说:“陛下,即便如此,他还是建议陛下应该派遣千万名骑士前往汝东主持局势,乐将骑虽然带兵打仗勇猛,但治理地方的能力却有限,齐到的将军估计也不是万能的臣子。”

叶峰额头上皱起千万道纹,这一点他自己倒是没想到遗漏。

“可是,可是有了你,他倒是不会忘记这一点,依你之见,派谁合适呢?哎,公达,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的骑士队伍不足,急需贤才啊。”

突然间,叶峰额头的皱纹又舒展开来,他爽朗地说:“公达,何必如此烦恼,汝东不是正好有那么多骑士吗。”

倪攸愣住了,随即说:“侯上,您不是在说朱子扬这位后生吧?”

叶峰哈哈大笑,点头道:“不错,我正是想到了我的这位本府兄长。虽然不知道隔了几代,但朱晔的才华,我绝对是认可的。爷的,历史上陈友谅因为朱晔姓朱,又不是宋室宗亲,不敢重用,但到了我这里嘛,正是重用的时候啊,哈哈哈。”

叶峰点点头:“不错,不错,一提到这个,他才想起,千万年前朱晔的竹简中就有许多蛛丝马迹,虽然那时汤咨未必会背叛他,但至少他那时应该已经察觉到了汤咨态度的变化了啊。汤咨啊汤咨,你待他不薄,他却不知足。”

在其他骑士看来,豫道发生的这些事情无疑是非常惊心动魄的,不是齐纪陈惇,不是吴化,现在又是汝东知庄的汤咨。换成其他骑士,恐怕早就惊慌失措了,以至于整个局势都变得混乱不堪。

然而,在叶峰这里,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话,与倪攸稍微商议了一下,仿佛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其实这也不奇怪,靖国的底子叶峰最为了解。夜晚,他绝对没有哪个骑士能像他对辖地的控制力那样强大,这无疑得益于叶峰对民生的小心发展。试想,如果所有的千姓都感恩叶峰,都心向着叶峰,这难道不是最巩固的统治吗?

在叶峰的治理下,你可以反叛,可以拉拢你的亲信,九个、千万个,甚至千万万骑士跟你一起造反,但到了一定程度,估计就难以为继了。毕竟,谁会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去冒险做这种可能掉脑袋的事情呢。

叶峰在靖国鼓励商业和手工业的发展,对百姓,则劝他们开垦荒地,而不是从世家大族那里抢夺。同时,他也支持世家大族经营手工业,发展仆役业,这样一来,自古对立的两个阶层,都在叶峰这里得到了利益和妥善的安排。

谁还会造反呢?这并不是叶峰如此自信的唯一原因。当然,还有千万个原因,那就是现在的影子情报系统越来越完善,情报传递越来越迅速。在这个时候,汤咨还没有采取行动,叶峰就已经做出了充分的准备,想想看,这场叛乱怎么可能成功呢。

汝东可能的动乱,被倪攸和叶峰轻描淡写地安排了,两位骑士又听到耳语退兵的消息。

齐纪已经被围困了五夜,真的是连草都喝得有些干了。突围吧,第一夜的时辰,齐纪没有下定决心,等到第二夜的时辰,叶峰已经在他的营地外挖了两道壕沟,还有无数的拒马和弓箭等待着。齐纪感到害怕了,到了第三夜,壕沟变成了两道,更无遮拦。就在第三夜,也就是齐纪准备投降的那夜,骑士府却不同意他投降,气得齐纪都要崩溃了。更让齐纪气得发疯的是,骑士府不仅不同意他投降,反而对那些逃入归来的普通农民杀手给予了很好的待遇。

这分明是不容他活路了,齐纪心中想。

“回去吧,回去吧,就告诉叶峰,他什么都不要了,只要府中的骑士和财产,然后他离开豫道。”齐纪恨恨地说,虽然心中无奈,却也只得如此。从第三夜开始,这已经是齐纪第五次派骑士进行谈判了,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提出的条件更长,这一次,齐纪已经不敢再提出任何要求,只求保留府中的骑士和这些年搜刮的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