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峻站在汉中城墙之上，望着东面连绵不绝的牛辅军营。
心中一阵鄙夷。
围城半年多来，牛辅主将换了一茬又一茬，从一开始的段煨换成了胡轸，现在又换来了张济。
段煨和胡轸一味强攻，不但没有寸功，反而损失不小。
现在这个张济倒像是学过兵法，围而不攻给予压迫，想要通过消耗来打垮汉中。
这个方法是好，可惜用的不是时候。
如果刚来汉中的时候就用这个方法，霍峻还会担心害怕，彼时士气不高、物资不足，面对天下无敌的铁骑围城，怎么也会有害怕得情绪。
这样的情绪囤积久了就会引起士兵的崩溃。
而现在，铁骑不败神话已经被打破，益州凉州支援过来的物资也已经到位，围个一年半载霍峻也不在怕的。
这张济可能也围不了多久就会换人了。
“郡守大人。”一个略显沧桑的声音打断了霍峻的思路。
霍峻反而回头行礼。
一郡之守竟然向对方行礼，这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那只是因为对方是严颜。
“严将军不要叫我大人，您当郡守的时候我还只是一个小屁孩呢。”
严颜捋了一下下巴的胡须，眼中全是藏不住的欣赏。
“郡守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深厚的军事能力，所谓达者为先，我叫你一声大人也是应该的。”
“严将军还是称呼我仲邈吧。”严颜的年纪已经可以当霍峻的父辈了，霍峻还是保持着对老将的尊敬。
“若没有严将军和雷将军的支援，汉中怎么可能如此固若金汤。”
雷铜点了点头，霍峻连着自己也一起夸奖，还有些不好意思。
严颜到了汉中还打了几场立威之战，毕竟武力摆在那里，雷铜更多时间都是在协助调配而已。
“哈哈哈……郡守不必过谦，让我以汉中城的兵守这么久，损失可能早就过半，你不但守住，损失还不到两成，能力早在我之上了。”严颜摇摇头。
“也不知道成都为何不再增派援军，让这些个家伙在汉中耀武扬威的！”
说着严颜对着城下吐了一口唾沫。
霍峻抬头望向西南方向，神色凛然，“这正是主公高明的地方啊。”
“郡守你说什么？”严颜没有听清霍峻的嘀咕。
霍峻的微笑又再次回到脸上。
“我们能守住，何必多来队伍，到时候有点什么指挥不灵，反倒碍手碍脚。”
“你要这么说，也是个道理。”严颜点了点头，“现在是战时，可没有时间训练配合默契。”
霍峻再笑了笑。
此时，张济的军营中有了动静。
霍峻、严颜、雷铜三人似乎习以为常，根本看都不去看。
牛辅军攻城的手段已经用尽，来来去去就是那么几下，早就有熟练的防守，看准了才动也来得及。
张济到了之后，军营中的活动也经常都只是一些训练之类，攻城越来越少。
“听说成都已经动起来了，很快增援就要到了。”
雷铜的信息其余二人早就知晓，但事情没有定论之前都没有说，怕因此引起士兵情绪波动，导致士气混乱，不利守城。
“那且尚好。”霍峻微微一笑。
突然，地面震动了起来。
“他们终于要攻城了吗？”
严颜扶着城垛探头望去，只见大量铁骑从营中奔涌而出。
“张”字大旗随风飘扬。
铁骑后面竟然还跟着一队步兵。
“哼！终于知道要带步兵来攻城了吗？”严颜嘲讽的笑了出来。
牛辅在汉中折了数千铁骑了，训练有素的士兵还好，损失更大的是马匹和马匹背上的那些铁甲，再这么打下去十万铁骑都要变成九万了。
然后八万、七万……
李儒及时止损，花费半年招兵训练了一队步兵出来，交给张济带领着来攻打汉中。
同时，还有一辆辆高度超过一丈的投石车。
投石机轰炸掩护，并且依靠蒙运气的方法敲掉防守要点，步兵攀云梯登城作战，这样的战术也算是常用的了。
只不过能架起投石机已属不错，这张济竟然还架起了投石车。
能移动，可调整位置轰炸，可比固定的好用多了。
李儒也是一个奇才。
城墙之上，士兵们已经将一面面巨大的盾牌举过头顶，搭在了支架之上。
面对投石，这能抵消掉不少伤害，让损失小许多，确保城墙的每个位置都不会放空。
“哼！雕虫小技！”严颜也冷哼一声。
雷铜迅速指挥部队落阵，各种守城器械也堆到了城墙边随时可用。
半年多了，城内早已经没有巨大石块，霍峻制造的投石机早就拆了当擂木使用，否则此时已经开始自己的轰炸了。
张济开始攻城了，投石车开始发射，巨大的后坐力需要数十名士兵依靠人力顶住。
和水桶差不多大小的石头带着各种各样奇怪的轨迹飞向了汉中城。
有的没有飞高，砸在了城墙之上，砸出一块巨大的痕迹；有的砸在了盾牌上，发出震耳的轰鸣声；有的直接越过城墙，砸进了城里。
“真是垃圾。”严颜再次嗤之以鼻。
“不对，他们并不是攻城，他们就是在拆城！”霍峻发现，这些投放的石头，大多数都飞过了城墙，目标竟然是城内！
“什么！”雷铜大惊。
若是轰炸城内，靠近城墙的军用设施就很难不被打中，若是守城器械被砸烂、军营被砸烂砸死休息的士兵、物资仓库被砸烂，这些都会导致后续守城的困难。
没想到张济一改战术，打的是长远仗了。
“这些投石车必须给他拆了！”严颜气得须发皆张。
“郡守，给我骑兵，我去把它们给拆了。”
严颜的请兵是最好的办法，倒也是很冒险的办法。
张济明显就是等着汉中有人出城呢，那些步兵并不是用来攻城的，而只是推车的，大量铁骑严阵以待。
全都是陷阱！
来，有铁骑等着正面对决；不来，就慢慢拆你的家。
让你难受。
“不可！”霍峻防守稳健闻名。
“拆掉近墙的设施，重新搭建投石机，他们给我们送石头，我们就还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