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朵从善如流道：“还有我老公，他是保育所的副所长，他喜欢小孩子，之前从来没有碰过丧尸，却对两姐弟动了心，本来以他们的长相卖到暗娼馆能赚更多，但是我怕老公去玩，丧尸病菌多，回来过病给我，就给他们打了迷魂药，送去当苦工。”
“你最好现在就走，因为我丈夫回来，你就走不了了，他很厉害，家里几个兄弟还在警察局做事。”
小鱼人震惊地看着母亲。
“妈，你疯了吗？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显然，他对父母的事并非一无所知。
夏颜沉吟片刻，拍手。
“想到了，现在等你丈夫回来，一家人要整整齐齐啊。”
夏颜拉开椅子坐下。
宁朵给她端茶倒水，小孩则乖乖写作业，看起来分外和谐，就像是有亲朋来访，吃吃东西，聊点琐事。
傍晚。
时针指向六点。
丈夫回来了，妻子过去递鞋。
小孩放下笔，冲过去迎接爸爸。
“这位是……”
丈夫彬彬有礼问道。
夏颜彬彬有礼回答：“你好，我是杀你全家的人。”
男人愣住，不解何意。
因为夏颜看起来实在不像个正经杀手。
下一秒，夏颜起身，来到玄关，推门而出，女人身后，一家三口打成一团，儿子抄刀刺向母亲，母亲拿锅砸向儿子，丈夫拎起开水，朝妻子淋去，女人鳞片都烫得翘起，握住剪刀朝丈夫玩了不知道多少孩子的……剪去。
咔嗒。
门关上。
邻居探头探脑。
夏颜一挥手，整栋楼探头的人全都紧闭门窗，回到家里，对惨叫充耳不闻，没有一个人报警。
等夏颜走出这栋豪华的公寓楼，属于温馨一家三口的窗户已经一片血红。
“停下。”
夏颜站在路边，抬起手。
一辆重型卡车停下，车门打开，夏颜爬上车，对司机说道：“下去。”
司机乖乖让出驾驶位，爬下去。
她扔下几枚高阶晶核当作补偿，开着载满货物的卡车来到盐湖。
盐湖在仙女湖不远处。
顾名思义，可以从里面挖盐。
一块块的盐砖切割出来，垒放在地，穿着单薄的丧尸来往搬运，天气寒冷，丧尸的动作很慢，轮换着进入塑料棚取暖，等肉软和些，又出来继续。
远远的，能看到不少小丧尸在拖砖。
夏颜开着卡车来，盐场看守还以为是来运货的，夏颜爬下来，人家还给她递了个烤红薯。
“怎么这么多小丧尸，用车拉效率不是更高？”
看守是个兔人。
抓了抓长耳朵，说道：“这里面温度低，车抵不住，再说有好车也比不了丧尸，丧尸才几个钱，一辆抗寒车又是几个钱，老板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瞧见那些小的没有，保育所卖过来的，我猜你是看到他们动了恻隐之心，告诉你，没必要。”
仙女城地处偏远。
好些变种人或者人类抚育的孩子，在成长过程中不小心变成丧尸，家长就会不远千里扔到仙女城。
仙女城气温低，地理环境复杂，丧尸行动慢，再打上一针迷魂药，保准找不到回家的路。
这些小丧尸都是家长的麻烦，也是保育所的麻烦，等不到领养，往往会做填湖处理，现在盐场肯要，算是给了他们一条生路，否则不知道在哪喂鱼。
“专门到这里抛弃亲生骨肉吗？”
夏颜问道。
兔人咂嘴，“都变成丧尸了，算什么亲生骨肉？小丧尸长得又慢，家里得养多少年啊，而且除了在繁城那样的城市能找到工作，到别处过活，挖泥鳅吃都要被驱赶。”
这样想来，她当时给晶核，交代女鱼人好好办，对方应该是会错意了，以为她也是来抛弃累赘的。
杀得似乎有些冤枉。
不过那又怎样，算总账，还是不冤枉的。
货还没备齐，兔人招呼她坐一会儿。
夏颜坐个屁，她都要火烧屁股了。
女人走向盐湖，四处寻找，一个戴着脚镣的灰头发小女孩出现在视野里，女孩背着麻绳拖盐砖，光着脚，蝙蝠套装只剩帽子上的猪鼻子还在，小手满是冻疮。
夏颜的心像是被剜了一下。
“林一。”
夏颜跑过去，叫她的名字。
小女孩没有回应，呆滞地拖拽盐砖，卡住了都不知道换个方向，绳子硬生生勒进肩膀，也不知道疼，这是迷魂针的效果……
夏颜抓住绳子，小心翼翼将绳套从林一身上卸下来，这是以前拿来拴马、拴骡子的。
拴人似乎过了。
但拴丧尸，没有人会觉得过分。
肉和绳子粘连，撕出新伤。
暗色的血流下来。
林一还是没反应。
夏颜低下头去，小声道：“跟我走。”
漂亮的小脸满是皲裂，头发落满灰尘，变得灰扑扑，不复曾经的精致和淘气，金眸空荡荡，什么情绪也没有。
“林一……宝贝，还能认出我吗？”
女孩站在寒风中，双目无神，听到声音，僵硬地伸出手抱住夏颜的脖子，冰凉的小手，粗糙的皮肤，一瞬，夏颜的身体止不住颤抖，难以言说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摸了摸女孩的头，说不出话。
夏颜抱起林一，送到卡车。
卡车里装的是大桶大桶的废油，司机原计划是要开往废弃物回收站，夏颜原计划是用这些废油，一把火烧掉这里。
可是她没有。
兔人说的话有一定道理。
那些被遗弃的丧尸小孩应该有个去处，如果不能提供更好的方案，就只能放任，总不能真的都拿去喂鱼吧。
瞧见淤堵，光治淤堵是没用的，源头不解决，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泄愤。
再说，这些原本不关她的事。
人一思考，再大的劲都会松懈。
夏颜心想年轻的时候，她杀丧尸像砍瓜，论起来，比这些奴役丧尸的家伙要可恶得多。
在这装什么正义呢？
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管好林一和林二就行了，两人现在的境遇是她的失误，必须得负责。
……
林一坐在副驾驶，脏脏的，呆呆的，随着卡车启动，小丧尸转头看向窗外。
窗外，盐湖。
丧尸小孩们停下，纷纷抬头看林一。
他们的眼神不正常。
就好像看到自己的老大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