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的寻人任务很快有了消息。
对方要求面谈,留下一个地址便不再现身。
有点可疑。
夏颜准备一番,还是决定过去,她背着包,让托托变小待在里面,没有她的命令不许主动现身。
“听到没?”
夏颜捏着晶核问狗。
托托口水拉丝,眼神异常虔诚……对食物的虔诚。
一看就是没听进去。
夏颜将晶核喂进狗嘴,揉揉脑袋,抱它进背包,然后拉紧,在边缘留下透气孔。
会面地点在基地外。
夏颜提早两个小时到,天色尚早,偶有基地的马车路过,除此之外,只有远处蹒跚的丧尸和逃难的人的影子在晃动。
“怎么还没出现?”
夏颜不知道第几次看向手表。
浓黑的夜。
废弃的火车轨道上响起奇怪的声音,哒哒哒,哒哒哒……像是马蹄声,还不止一匹。
很快,夏颜瞧清了。
八匹马拉的火车车厢由远及近。
她被逗笑了。
没见过如此古典又现代的东西。
吁——
马夫拉紧缰绳。
车厢不偏不倚在夏颜面前停下,下来几个人,抱着枪,背着刀,高高矮矮,瘦的多胖的少,个个灰头土脸,嘴里叼着烟,不善地打量她。
夏颜也打量他们。
见她不怕,几人笑起来,摩挲下巴,也不知道在笑个什么,真是生性爱笑。
几人站了一会儿桩。
一个围着面巾的男人拉着扶手跳下来。
夏颜看向来人。
来人弯腰鞠躬,做了个做作的请的姿势。
旁边的人说道:“我们老大叫你上去聊聊。”
“……你们真知道我要的人?”夏颜抱手,一脸轻蔑,画在脸中的疤痕平添几分邪气,说话的调调,神情和姿态,一副她也在道上混的老练。
面巾男眼睛弯起来,仿佛在笑。
手下立马扔过来一只手。
断手上赫然是夏颜所熟悉的太阳纹身。
看来对方真知道点什么。
夏颜爬上车厢,男人们吹响口哨,跃上车,面巾男领夏颜进到内部,真是别有洞天,沙发、灶台、洗漱台……甚至还有花瓶,插着本地随处可见的小白花。
面巾男示意她坐。
夏颜还真就坐了。
驾!
马夫甩动缰绳,车厢渐渐跑起来,因为还是在轨道上走,只是换了动力,所以乘坐体验和原先的火车差不多。
夜在窗外倒退。
对面的男人摘下面巾,赫然是秦树。
夏颜抱手不动。
秦树倒杯水,朝她晃,“给点反应啊,大姐。”
夏颜换了只二郎腿翘着。
守在门口的小弟不约而同往里看,交换目光后,嘿嘿笑。
夏颜才不管交易的人是谁,扔出一小袋积分币,让秦树快讲,讲得好,回去再给他一袋,讲得不好,那就别浪费彼此的时间。
秦树扯开袋子清点,又笑了,反复在空中掂。
“不是,天堂大厅排行榜的三冠王者,出手这么小气啊。”
“……”
夏颜不知道自己有多传奇,狐疑地挑眉,以为秦树想使诈。
秦树瞧了一会儿,自讨没趣,没再哔哔,将袋子别到后腰。
他说见过夏颜想找的男人,混在一帮太阳教教徒当中,最近一次见到是在半个月前的尸潮,外围死伤惨重,太阳教活动频繁。
夏颜问具体的地址。
秦树摇头,“说了你也不知道。”
夏颜皮笑肉不笑,“别耍嘴皮子。”
秦树像是天生犯贱,夏颜不骂两句他就浑身不舒服,挨了骂,男人神清气爽,撕开烟壳子在空白处写画,夏颜接过看了,大体知道在哪,就是没去过,不熟悉。
她收好地图,瞧着秦树。
对方没有丝毫放她下车的意思,还问夏颜和她想找的男人是什么关系。
一个女人,找一个男人,听起来里面就有事。
夏颜翻个白眼,推开车窗就往下跳。
秦树吓一跳,忙道:“别跳!我还有买卖跟你谈!”
夏颜收回脚,“什么?”
秦树使了个眼色,小弟打开通向下节车厢的门,他进去,转身示意夏颜跟上。
夏颜想了想,跟过去。
后面几节车厢是秦树抓的奴隶,这些人有老有少,男多女基本没有,末世持续越久,女性越少……秦树说在天堂基地,最要紧的就是搞币,没有币这里就是地狱。
他观察夏颜的表情,露出耐人寻味的笑。
“你没体验过吧,普通人的生活,异能者可以从基地获得住所和物资,等级越高,待遇越好,但是你想过物资从哪来吗?”
秦树一字一顿,颇有点咬牙切齿,“普通人每月都要向基地交人头税,交不上,不好意思,滚出去,你知道滚出去会怎样吗?”
“失去基地成员的身份,恭喜你,可以像牲口一样被抓捕和交易了!”
夏颜静静听着他慷慨演讲。
他说的,她理解。
他没说的,夏颜也理解。
秦树这么激动,句句都有暗恨,恐怕没获得异能前,在天堂基地有过一段惨烈的经历。多数人都这样,被什么人害过,最后就会变成施害者的模样。
他邀请她参与奴隶贩卖。
他不满足在外圈摸爬滚打,永远冒最大的风险,获整个链条中最微薄的利润。
他需要积分币,越多越好,去收购品质更好的奴隶,去垄断一部分市场,掌握定价权。
他需要一个女性,更好地对外周旋,基地百分之九十都是男性,女的更好谈事。
“一起干怎么样?只要你不背叛我,我不会亏待你,我们一起去内圈。”
秦树热切地看着她。
夏颜站在车厢的连接处,断然拒绝。
她这个人,不上不下。
做不成救世主,但也不会做睡不着觉的坏事,她的家不在这里,她不想往内圈挤,秦树的野心不关她半毛钱事,她短暂地过来,很快就要离开。
秦树笑起来,说夏颜还是不懂。
“你们女人,要么天真得可笑,要么精明得可恶,你是个单纯的女人,稀有的好女人,这也是我选择你合伙的原因……”
夏颜抬手打断。
“别给我戴帽子,向来是我给人上眼药,真是倒反天罡。”
两辈子还是第一次有人用“单纯”来形容她,上辈子陈牧洲那么单纯的人都没在她身上用过这个词。
秦树皮笑肉不笑,注意到夏颜在看向车厢里稀少的女奴时会不自觉皱眉,酸唧唧嘲讽道:“看什么,我送她们进去是过好日子,基地里能出得起价买女人的金主,哪个不是有头有脸?告诉你,在外面混,迟早完蛋,不是饿死,就是被丧尸啃了,我是在给她们指明路,大姐——她们会感谢我的!”
女孩子们被秦树吓得一缩。
但也确实有好几个如男人所说,非常镇静,欣然接受奴隶的命运,渴望自己有个好价钱,好归宿。
夏颜说她不是来跟秦树玩辩论的。
不是一路人,谁也没必要招惹谁。
“你想拉我下水,不就是因为我不配合不在乎,显得特别清高吗?你们男的当不了女人的救世主,不就喜欢当水鬼拉人?告诉你,你想错了,我不清高,也不单纯,不想入伙纯粹是因为个人能力太出众,略微出手就能风生水起,看不上你那点芝麻绿豆。”
夏颜摊开手,“现在能停下火车,放我走了吗?”
秦树瞪大眼睛看她。
夏颜一脸看蝼蚁的表情,突然,神经质地笑了一下,整个人显得特别诡异。
“怎么,想跟我动手?”女人歪头,嘴角几乎咧到耳根,林啸野发疯时的癫狂让她偷师成功,甚至青出于蓝,“想跟我动手,对吗?啊?!”
秦树浑身一震,满脸错愕。
守在周围的手下纷纷看向夏颜,眼神不再放肆,含着畏惧。
许久,秦树握拳举到空中,手下立马跑去前面,很快火车停下。
夏颜收起疯批表情,没事人似的,利落跳车。
她站在茫茫草原中看着火车发动,暗暗松了口气。
一张张脸在窗口处惶然地看她,秦树站在奴隶之后,身形僵硬,眼神阴冷。
“这是第二次……”秦树随机枪杀人,弹夹清空了又换上,表情扭曲到失控,“那个贱人之后,我他妈发誓绝不让女人看不起我,妈的,妈的,妈的……又他妈一个贱女人……妈的,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