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人只能在一旁唉声叹气,暗自着急。
好在纳兰的母亲是爱新觉罗家的格格,努尔哈赤第十二子,英亲王阿济格的女儿。
她性格泼辣果断,刚烈善妒,把明相管得服服帖帖。
明珠夸赞书房的侍女眼睛美丽,她第二天就能把这侍女的眼珠子拿在手里,递给明珠看。
打骂明珠更是常事。只因纳兰容若的父亲纳兰明珠与这位觉罗氏成婚时,明珠还只是一个小小侍卫,两个人巨大的身份差异,让他习惯了听老婆的。
明珠最怕的就是自己这个老婆,纳兰府上的事,一概她说了算。
觉罗氏见儿子迟迟不出来,果断说自己儿子犯病了,领着全家人代替接了旨,又派了人当着宣旨公公的面,拿了牌子去请太医,再塞了个厚厚一沓银票。
宣旨的公公得了好处,又需得卖明相和觉罗氏一个面子,才算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等处理好一切,纳兰的母亲来到书房外。
她先是双手叉腰,柳眉倒竖,扯着嗓子撒泼怒骂道:“你这不知好歹的逆子!简直是鬼迷心窍!如此执拗究竟是要干什么?”
“这门婚事乃是家族天大的荣耀,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倒好,身在福中不知福!”
骂累了,她又歇了歇,喘匀气了又接着骂道:“我们辛辛苦苦为你谋划,你却这般不知感恩,不识好歹!你要是再这样冥顽不灵,不顾家族的利益和名声,就别怪为娘不认你这个儿子!”
骂着骂着,觉罗氏怒不可遏,伸手试图推开书房的门,边推边喊道:“你给我开门!躲在里面算什么本事!”
然而,门却被纳兰从里面闩住了,任凭她如何使劲也打不开。
骂了半晌,见书房内毫无动静,觉罗氏又软下声调,好言相劝起来:“儿啊,为娘知晓你心中有自己的想法,可这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由得你任性胡来?”
“卢家姑娘也是出身高贵,容貌端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情也是温婉柔顺,与你堪称良配,你到底在倔什么?”
“你想想,若你执意不肯,得罪了皇家,咱们整个家族都要跟着遭殃,到时候你就是家族的罪人!你忍心看着我们都因你而受苦受难吗?”
然而,书房内依旧是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
觉罗氏心叫不好,急忙喊来侍卫和小厮家丁一起撞门。
众人使足了力气,伴随着一阵剧烈的撞击声,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
觉罗氏迫不及待地冲进屋内,却发现房内空无一人。她瞪大了眼睛,发现儿子跑了,更是怒火中烧:“真是胆大包天!”
众人也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觉罗氏在屋内四处查看,只见屋内整整齐齐,仿佛从来就没有人在。
“这逆子竟敢离家出走!快,快去追!你们这群废物,一个大活人都看不住!快去禀告姥爷,悄悄地,别惊动了外头的人!”觉罗氏气急败坏地喊道。
觉罗氏还是老辣,她一边派人悄悄找纳兰容若,一边打发走了许多下人,严格封锁府内消息省得露馅,再给纳兰请了病假,又买通两个太医,日日来纳兰府上看病。
太医院里本就有纳兰家的人手,也不差见钱眼开的人。
这事儿又只是纳兰一族的家丑,并不干涉什么宫廷争斗,乐于帮忙赚点外快的太医可不少,安全,无害的快钱,谁都想赚。
一时间,府内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而纳兰的弟弟,容德,也苦不堪言。
哥哥跑了,自己这个做弟弟的,被母亲逼着扮演哥哥,每天不得不喝那苦得要命的药汁子,在哥哥的卧房里窝着,哪里也去不得。
容德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可又不敢违抗母亲的命令。
毕竟若是哥哥逃婚的事情被发现了,可就是抗旨不尊。皇上仁慈,虽然不会诛九族,但哪怕只是满门抄斩,自己这个亲弟弟也跑不掉的。
哎!哥哥啊,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纳兰容德躺在床上百无聊赖,随手看看自己哥哥写的诗词和书籍笔记打发时光。
结果没想到,看着看着,琢磨出不对劲来。
绝大多数旁观者,压根不知道这件事。只觉得纳兰家真是烈火烹油,盛极一时,纷纷上门送礼祝贺。
皇宫中的赏赐也下来了,除了皇上一开始跟着旨意送来的玉如意,甚至还有德妃娘娘奉旨随喜,送来的一棵梅花树!
这梅花树据说是宫中梅香雪池旁边栽种的,也就是两三年的大小,说是德妃娘娘赏赐,愿此树庇佑并见证二位新人琴瑟和鸣、伉俪情深。
纳兰家自然是恭恭敬敬磕头谢恩,把这棵树种在了新人的院子里。
康熙还因此笑了德妃一次,说道:“爱妃此举,实乃借花献佛。竟拿宫中随便一棵树敷衍纳兰。”
玛禄听闻,赶忙欠身行礼,巧笑嫣然道:“皇上莫要这般误会臣妾,臣妾不过是觉着这梅花树颇具祥瑞之气,能为新人添福,这才斗胆送了去。什么珍宝珠玉,能比得过沾染过皇城气韵的草木精灵?”
康熙哈哈大笑:“爱妃说得这般动听,朕看你是不肯拿什么贵重的东西给纳兰,怎么,他得罪你了?”
玛禄笑着摇头:“和纳兰侍卫素无交集,何来得罪一说?明明是臣妾一片丹心,皇上这样理解,臣妾可不依。”
康熙点头:“确实,纳兰世家大族,如何缺了金银,也不需要你这点子去给他们塞牙缝,心意最重要。”
转头却看了一眼梁九功。梁九功自然明白皇上的意思,转头从康熙的私库里拿了些东西,给德妃娘娘送过去的礼里添补上。
康熙这边自觉自己做了好事不留名,心里美滋滋的。同时他也忍不住对着梁九功感慨:“你说德妃,处理宫务、养孩子的时候这么一个灵透人,怎么对外和世家命妇打交道的时候,这么笨拙呢?”
梁九功赶忙躬身回道:“许是娘娘心思都放在了宫内诸事上,一时疏忽了这外头的人情往来。”
康熙轻哼一声:“哼,她呀,就是心思太直,不懂那些弯弯绕绕。不过也好。。。”
其实,玛禄单纯就是没有给男人花钱的习惯。。。她送的那棵树虽另有玄机,却是实实在在一分钱没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