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鲸初啼
在龙江船厂的大型龙骨坞内,三百名来自疍民群体的工匠正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他们专注地用鲸油擦拭青铜滑道,每一下擦拭都饱含着对即将启航的船只的期待。
鲸油的光泽在阳光下闪烁,与工匠们额头的汗珠相互辉映。
李奇漫步其间,俯身捡起一片泛着绿锈的铜钱。
这枚“永乐通宝”可不简单,它出土于永乐年间宝船的残骸,如今被精心焊接在“镇海龙”号船艏像的眼窝位置,仿佛在以一种古老的姿态凝视着长江那波涛汹涌的浑浊水面。
“点火!”随着工部侍郎一声令下,手中象征仪式的鸡血碗被狠狠摔碎。
刹那间,十二个肌肉贲张的赤膊力士开始奋力转动绞盘。绞盘的齿轮咬合声与铁链的摩擦声交织在一起,瓦特蒸汽机的铸铁阀门缓缓开启。
紧接着,锅炉房内瞬间被高科技蓝焰所吞噬,整个空间被映得通亮,强大的能量波动扑面而来。
然而,意外突然降临。二号汽缸的铜铆钉如同子弹般崩飞而出,精准地削断了悬挂在梁上的郑和航海图。
那原本承载着无数航海信息的图纸,瞬间如雪花般纷飞散落。
“混账!”来自佛郎机的监工匠师安东尼奥愤怒地一脚踢翻身旁的翻译,大声咆哮道:“我早就基于材料力学分析得出,必须使用黄铜垫片!你们怎么就是不听!”说着,他迅速拿起一把木炭,在青砖地面上快速画出一系列复杂的应力公式,以证明自己观点的正确性。
就在通译官结结巴巴地试图翻译时,李奇已经果断地解下玉带钩,语气坚决地命令道:“立刻前往户部地窖,将宣德炉熔化,用其材料来重新铸造部件。”
当夜幕完全笼罩大地,子夜的船坞深处亮起了奇异的火光。
老炉头带领着徒弟们神情庄重地跪在高科技的八卦炉前。
他们先是将一片片永乐青花瓷片与经过特殊检测的陨铁缓缓投入炉中。
老炉头一边操作,一边介绍道:“这是从当年三宝太监留下的宝船残骸中提取出的特殊合金,其成分经过光谱分析,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随后,他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经过精密保护的鎏金匣子,里面放置的半截蛟龙角,实际上是一种稀有的深海生物化石。
“根据古书记载和现代材料学研究,需要用一种模拟南海鲛人泪成分的特殊溶液来淬火,以达到最佳的材料性能。”
新铸造的汽缸在皎洁的月华下闪烁着带有特殊纹理的光泽。
安东尼奥手持高精度游标卡尺进行测量,当卡尺卡在第三道纹路时,他不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这……这完全符合现代流体力学的原理!”他不知道,这看似神秘的纹路,实际上与泉州出土的宋代海船减阻龙骨在结构上高度相似,都是古人在长期航海实践中对流体力学原理的精妙运用。
试航的日子来临,长江上弥漫着带有咸腥味的雨雾。
当“镇海龙”号的船桨有力地搅动出第一个浪头时,桅杆观测台上的占星官突然脸色惨白,剧烈地呕吐起来。
他手中祖传的牵星板,在现代高精度传感器的检测下,正以异常的频率疯狂旋转,仿佛受到了某种强大未知磁场的干扰。
“左舷三十度!”李奇紧紧握住传声铜管,冷静地发出指令。
然而,底舱的闽南籍司炉工们却突然神色惊恐地纷纷跪地磕头。
他们面前的蒸汽压力表指针稳稳地指向了代表“亥”位的刻度,在结合现代气象学与航海文化研究的《妈祖经》解读中,这被视为一种可能预示着极端天气或特殊海洋现象的危险信号。
炮舱内,二十门先进的线膛炮正在进行最后的校准。
军器局主事通过高倍望远镜观察,敏锐地捕捉到对岸芦苇荡中闪过的银光,凭借经验判断出那是葡萄牙间谍船的千里镜反光。
他不动声色地调整炮口仰角,装填手迅速将一枚刻有基于《几何原本》原理设计的弹道公式的开花弹装入炮膛。
午时三刻,江面突然升起诡异的血色浓雾。经过光谱分析,这是由于特殊的气象条件和江水中的微生物反应所导致。
首轮齐射的轰鸣声震彻江面,强大的声波在空气中形成肉眼可见的涟漪。伪装成渔船的葡萄牙快艇瞬间被强大的气浪掀翻。
落水者在波涛中挣扎求生,他们慌乱中抓住的漂流圣经里,夹藏的马六甲布防图早已被江水浸泡成无法辨认的纸浆。
“禀将军,福船漏水!”突如其来的警报让李奇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他迅速冲向底舱,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惊。铆接的钢板上爬满了类似藤壶的生物,经过显微镜检测,这些泛着荧光的生物正在分泌一种具有强腐蚀性的特殊粘液。
随行的老渔民根据丰富的经验和现代海洋生物学知识,惊恐地说道:“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龙涎虱变种!当年三宝太监的船队可能也是遭遇了类似的生物腐蚀。”
此时,暴雨如注,电闪雷鸣。一道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船艏像。李奇在闪电的强光中,惊讶地发现船艏像的眼睛仿佛在淌血。
仔细查看后,发现“永乐通宝”上的铜绿被雨水冲刷掉,露出了底下隐藏三十年的佛郎机文刻字——“1521,屯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