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了无生趣的躺在一堆新衣服里。
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累死了。
胡宇很想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自己之前找什么借口来花城流花这一带打听消息不好,偏偏要对自己媳妇说什么自己看上了批发服装的生意。
谁也没料到,小何同志对批发服装这个生意竟然相当的感兴趣。
等胖子收集完张宏城需要的各种资料,他才惊愕的发现小何同志已经成功地盘下了一家服装批发店。
而他就是小何同志预定的全店唯一职工----进货员,仓管员加理货员。
小何同志出任老板兼销售员。
胖子哭笑不得,但媳妇儿喜欢,那就行吧。
可谁也没料到平时干什么都不带行的,小何居然对卖衣服这一行无师自通,天赋直接点满!
开张才一个星期,胖子就掉了三斤肉。
小何在前台数钞票数的不亦乐乎,胖子则哀嚎一声躺在了衣服堆里,不愿意动弹了。
“张宏城,义父,救命啊~~!”
我玩玩邮票,弄点小古画,来钱轻轻松松的,谁愿意天天搬衣服啊?
也许是胖子的哀嚎感动了冥冥中的某种存在。
下一秒整个流花市场西区忽然停电。
小何在前台急得直跳脚,而胖子则在仓库里欢快地跳起了舞。
胖子不顾媳妇发黑的脸色,和隔壁批发衣服的大爷坐在应急灯下聊天。
两人聊的话题自然是关于市场停电的事。
大爷很喜欢讲古。
“小胖子不要担心,最多半小时就会来电!”
“咱们现在可不比几十年,那时候前停一次电起码要等一天。”
胖子暗中翻了个白眼。
谁担心只停半小时了?
他恨不得整条线路都出问题才好。
“大爷那个时候停电,你们是怎么过的?”
大爷得意地扬了扬手中的蒲扇。
“自力更生啊!”
胖子嘟囔了几句,有些不死心。
“大爷,您还记得咱们这一片哪一次停电停的最久吗?”
“哪一次停电停的最久,我记得不太清了,但哪一次停电影响最大,我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那时候我才十多岁,咱们这一片最出名的是流花展览馆……。”
张宏城在看信的时候差点一口气没被笑死。
胖子继成家之后又算是立了业。
女性内衣批发店,啧啧啧啧,死胖子……。
晃晃脑袋,把一些不良的画面抛出脑海,张宏城开始认真的研究胖子这段时间帮他收集的各种信息。
“秋季广交会开始的时间是十月十五日……。”
“地点在流花展览馆。”
“白云社区改名……。”
“年轻的老布石会出现在展会上……。”
“公交管制从十号开始。”
“花城八月份的菜价偏低……。”
怎么都是些不能让人眼前一亮的信息?
张宏城揉了揉眉心,继续在资料上查找着自己想要的信息。
可惜暂时没有什么收获。
到了花城之后,通过当地的各种渠道,张宏城这才了解到一件残酷的事实。
想获得一个广交会的展位资格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哪怕是之前因为花衬衫事件而失去了参展资格的那家单位,也无法支配那个名额的下一个接任者是谁。
所以他要完成推销花衬衫的目的,只能另辟蹊径。
流花展览馆附近人流稀少。
尤其是在靠近流花展览馆二十米的地带设置了大量的岗亭。
概因这里是华国对外重要的展示窗口,没有相关证明的人员被禁止靠近。
虽然距离正式开展会的日子还有几个月时间,但驻守在这里的警卫依然保持着十分的警惕。
前来打探情况的张宏城甚至被一名工作人员警告了一回。
“不要在这里探头探脑的!”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张宏城在黑省招待所食堂里,意外的遇上了一个熟人。
友诚外贸的苗佳新。
苗佳新刚好也是从沪上来花城出差,两人算是他乡遇故知,显得格外亲热。
张宏城有些好奇,以苗佳新所在的单位那种出差福利,怎么会看得上黑省招待所这种环境?
而且不是他不替黑省的兄弟们说话,黑省招待所的位置确实有些偏。
“说起来还与你老弟有关,”苗佳新倒是没藏着掖着,“我这不是看着你们黑省兵团招待所条件一流吗,所以以为这是你们黑省一贯的风格……。”
这锅张宏城可不愿意背,因为他们招待所主业营业的业绩可是在沪上圈子里出了名的。
正经人谁在乎主业啊?
当然苗佳新一开始说的是笑话,人家真正找来黑省招待所是为了十月份广交会的事。
“全国上下为了参加这个广交会,可都算是挤破了脑袋。”
“你别看现在各个招待所宾馆的住房大有空余。”
“到了九月底你再看,能在走廊里搭个床,都算幸运的!”
“我们单位啊,也是吃了好几年的亏,总算是吃一堑长了一智。”
苗佳新笑着指了指自己。
“这不还有几天就是七月吗,我们领导让我提前三个月过来联系招待所。”
“提前三个月?至于吗?”
面对张宏城惊奇的提问,苗佳新苦笑了几声。
“你知道去年我是什么时候来订的房吗?”
“八月初,够早的吧?”
他把手一拍。
“结果人家更早,早早的就把各宾馆招待所的房间,能订的都订出去了。”
相比广交会时来的人山人海,花城如今的招待所和宾馆,都显得极为不足。
张宏城在沪上仁义厚道的名声远扬,但办事能力也被所有人称赞。
在苗佳新看来,张宏城赶在广交会之前把兵团驻花城招待所开起来是没问题的。
但他没提帮自己单位订张宏城未来招待所房间的茬。
概因这位张所长捣鼓出来的房间就不是给人住的,除了外宾之外,怕是只有财神爷才敢住他那个高价房。
张宏城也没反应过来,他是真的忘记了要帮自己拉主营业务……。
有外贸公司的苗佳新在领着,张宏城终于成功进入流花展览馆的外围区域。
展览馆的内部不能进,他们只能在外部转了几圈。
在流花展览馆的后面种了一大排桉树,看着有了几十年的树龄。
苗佳新引着张宏城往前走,沿途看到不少人在展览馆的后街拍照留念。
“附近的国营照相馆在这里设了个摊位,只要加两块钱就可以被照相馆的职工引着进来后街拍摄,顺便在这里转一转。”
苗佳新笑着解释。
“毕竟还是有不少人稀罕这里的西式建筑风格。”
他笑着压低了声音。
“花城的小布尔乔亚不比沪上的少。”
张宏城撇撇嘴,他之前对这里产生的些许敬畏感,顿时消散一空。
苗佳新带他去的地方是位于展览馆后街的一排楼房。
其中五个铁门紧锁的地方是一家不大的单位。
也正是苗佳新要去办事的所在。
“这是附近区妇联的分支结构,也是我们公司的帮扶对象。”
张宏城当即笑出声来,他指着身后那几个岗亭。
“妇女同志们要是想办事,这能进得来?”
苗佳新也笑着摇头。
“你一会儿别提这件事,人家妇联的同志也在为这件事头疼,可惜花城的房子份额也不比我们沪上宽松。”
妇联的这个分支机构,一楼是五个连着一起的门面。
两人上楼的时候都看了一眼。
五个办公室对外的方向都是木门,全员都关着,屋里不得不开着灯。
六月底的天气花城已经足够热,而一楼的五个房间都没有装吊扇。
里头又闷又热。
这种门面房是出了名的冬冷夏暖。
二楼的环境要好一点,各个房间之间的隔断是木质的窗棂,有点民国的气息,但每个房间里都挤满了桌子和人。
一股汗味。
苗佳新偷偷告诉张宏城,区妇联三分之一的人都在这里办公,而这个小小的二楼里挤的人就占了分支全体人数的八成。
过道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办公用品,人们都是侧着身子路过。
“挤不下怎么了?都不是这样过来的!”
走廊的尽头传来争吵声。
“把新来的两个人塞到小程组的隔断里去,把办公桌区域规划一下,起码每人也得分个二分之一的桌面!”
“主任,一个隔断里挤十五个人,不说动弹热也要热死了!”
“把我的老风扇拿去,啰嗦什么?”
“要是能换地方,我还早换了?”
“可你看看外头那些岗亭,哪家单位愿意和我们换这个进出不方便的地?”
张宏城的脚步骤然一顿。
换房子?
他的眼睛瞬间清澈起来。
这个事他有点上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