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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辰时方至,穹顶天光未开。

霜龙关已然军歌嘹亮,号角悠鸣,兵卒武将早已开始演练,气势非凡。

北虏虽居冰原,并不富庶,却秣马厉兵,日日操练时时备战,不曾有过丝毫懈怠。

其国天子登基之初,便许誓言,要举全国之力,培养高阶武者,自己伙食亦与军中健儿一般,绝无逾越,绝无奢华,只求万众一心,去占那大齐瑰丽河山!

令子民拥有良田,令百姓沐浴暖风,令北国开疆拓土,入主中原!

天子言而有信,冰原举国协心。

故此,国民个个尚武,朝廷上下一心,这时的北虏,早已爪牙锋锐,如一艘即将战力全开的战舰,随时准备下水。

伴着铺天盖地,兵锋强势的操练之音,有若龙吟。

师吞齐披着件朱红大袄,亲自相送苏瑾等人出关,面上挂着热情笑意。

“苏贤侄,这般早就急着离开霜龙关,急匆匆的,这是想趁着本帅还未起床,就偷偷离开呀?”

言语似是打趣,开着玩笑,半真半假。

苏瑾卯时就起,前去帅帐辞别,哪个好人凌晨五点辞别的?

若不是于礼而言,走之前必须与自己请辞,这少年怕不是都会考虑偷偷离开霜龙关吧?

“师大帅说笑了,非是苏瑾故意如此,而是修罗宗的确还有要事,师尊也吩咐过在下,谈成交易了便快些回去。”

苏瑾解释着,满是被师吞齐看出心中打算的尴尬。

“也对,早些回去,早些炼好丹药,我对这次的交易可期待的很呀。”师吞齐嘴角弧度玩味。

拍了拍苏瑾的肩。

漫不经心一瞥,与这少年同行几人表情,也都落入他眼。

总是满脸如沐春风笑意的应嫣旖,温柔知性,波澜不惊模样,却与苏瑾走的极近,差一点点就算贴着了。

素手柔荑漫不经心搭于腰间别致美观兽袋之上,一身气感隐晦波动,随时做好出手准备。

她这是在防着师吞齐。

毕竟苏瑾昨日遭师吞齐出手教训之事,她可是听说了的,心中已有怒意。

只要自己在,就不能让苏瑾再被别人给欺负了。

季仙客,则走在后面,拉开了三、四个身位,只从这距离,便显出与苏瑾等人的生疏,一副一切与我无关,我只是吃瓜群众的态度。

他跟着苏瑾来了霜龙关,全程却似个旁观者,透明人,着实奇怪。

而厉啸天,则明显已经很不对劲了,似一头受伤的凶兽,又如一条渐疯的恶狗,乃至嘴角都有涎水痕迹,不曾擦拭。

正努力忍耐着什么一般,双眼通红。

法躯武者,这般模样,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厉啸天出了大问题。

“这位厉副宗主情况不太对哦,苏贤侄,你回去的路上可得小心点。

武者心魔爆发,可就敌我不分了,邪刀宗的心魔之患,本也是当年九圣宗最易爆发的。”

师吞齐关切说着。

又自假装担心模样,来到厉啸天面前,似乎想要查看一番对方情况。

便有隐晦气息波动,几不可察,丝丝缕缕朝着厉啸天缠去。

愿之流武道很特殊,师吞齐修行的功法,更是特殊。

他的修为,亦极高,这般施为,便当真无人觉出异状。

这几天,他已然对厉啸天动过几次手脚了,对方的心魔爆发,就在今天。

可其他人没有察觉,这次季仙客却也在场,身为愿之流法躯强者,更是一宗之主,当下便觉出一缕几不可察的能量,正被师吞齐使出,目标正是厉啸天!

当下便双眉一凝,若有所思,却未多言。

这时,几人已然来到霜龙关最大的校场之上。

亦在此刻,苏瑾也觉自己胳臂,被一股巨力猛地一拉!

旋即,一股骇然凶威,骤然暴起!

无形之中,便似生出一条连贯天地的线,“铮”的一声,骤然裁开!

“嗡————!”这余韵,似利刃斩下之后,发出的隽永翁鸣。

偌大校场,顷刻间,竟似一块黄油,被一柄烧红巨刀切出一道深深的斩痕!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

校场之上,还有十数个军团正队,正自操练着北虏战阵合击之法,猝不及防下,便有百余名幸运儿,被这突兀能量随机砍中。

都不带惨叫的,或是正中,或遭波及,或被这被余威扫到了,但凡擦着边了,尽皆一刀两断!

厉啸天变成了法相之躯,也开启了刀域。

这一切只在须臾,就如天灾爆发,完全没给弱者反应的机会。

身前,身后,一线裁开,围绕此域纵横高低五丈,尽皆遭殃。

而方才拉住苏瑾的巨力,正是由应嫣旖使出。

红衣妇人,此刻正挡在苏瑾身前,她身上的红衣,却已不是苏瑾之前为她做的那件,而是烈烈焰火,灼灼不息,随风自涨!

这,是一件由圣洁却炽热的火焰,编成的法衣。

而方才的刀域之威,也被应嫣旖尽数挡下,不曾波及到苏瑾半点。

“苏长老,我先带你离开危险之地,厉啸天心魔彻底爆发了。”应嫣旖轻叹,她是真没想到,厉啸天就这么完了。

明明苏瑾昨晚替他看过了,该是能撑到修罗宗的,却为何会在这时爆发?!

应圣女拦腰抱住苏瑾,腾空而起,背后一对火焰双翼,是五彩斑斓的璀璨之色,耀眼夺目,圣洁之中燃出炫目的辉煌色彩!

她整个人,此时也已展现法相之躯,活生生成了只人形凤凰,美得无法直视。

悬于半空之上,直似一轮太阳。

苏瑾临空俯视,便见,厉啸天此刻已然成了一尊浑身黑鳞,似身披重铠的龙人,手持巨刀,满眼狰狞。

涎水一滴滴滴落,冒着热气,他剧烈喘息着,此刻眸中只有杀戮,再无其他。

厉啸天的心魔,完全爆发了。

“杀……杀杀杀杀……杀!”

“杀了所有人,杀了血刃宗!杀……老子要杀生!!”

他咆哮着,浑身黑色鳞片骤然片片竖起!继而,相互擦出密集刺耳声响,似有万千把尖刀正被磨着,越磨越利!

一刀劈下,校场似豆腐一般,被切下一块,北虏再次操练的军阵立刻遁走,虽是仓促而不显乱,却都很懵。

他们现在还不知这是怎么了。

继而,又是一刀,这一刀是劈向师吞齐的。

“铮———!”

刀气,如浪涛汹涌;刀意;也铺天盖地!

与这刀意之中,更有通灵之威,却充斥着满满的混乱,以及暴虐。

也好在冉辛与纪长玲早被苏瑾叫去城门口等待了,不曾在此,否则必将遭到波及,死路一条。

“咚————!”

厉啸天一刀,劈向师吞齐,斩空,又偏生发出巨大鸣响,如钝器撞在铜钟之上一般。

旋即,一刀又一刀,快得看不到影子。

于这庞然校场上,也似有一座座刀山迤逦延绵,巍峨盘桓,造就炼狱,恸哭哀嚎!

跑的慢的北虏军卒遭了殃,当真被凌迟碎剐。

眼前场景,刀山地狱,也不为过。

师吞齐却闲庭信步,踏步于乱刀之间,不带烟火气息。

无一刀斩中他,那刀气、刀意、刀灵,乃至纵横环绕的刀域,也波及不到他半分。

偏生,每一次劈砍,又都似斩中了什么,次次都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师吞齐仰头,看天,朝苏瑾挥手:

“苏小友,你们这位厉副宗主疯了,他心魔爆发了。

要不要本帅出手,替你将他杀了,也免得他再伤及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