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盈裹着厚厚的被子,身体却忍不住发抖。
他闷着头喃喃自语,“是我害死了她们,刘盈啊刘盈,你真是害人不浅!”
沈婳被他搂在怀里,看不到刘盈脸上的痛苦与懊悔,所以她就干脆装作不知道,自顾自的讲自己的事。
“嫣儿前段时间出宫,在宫外认识了好多人,我还买下了一个大院子收留那些苦无依的老人和小孩。”
“只是现在母后不让我出宫了,母亲又喜好奢华,从不愿意跟底下人打交道,也不知道这些人能不能继续得到照顾?我送出宫的钱财他们有没有收到?”
刘盈看着沈婳没有了往日的活泼,变得跟他一样开始喜欢唉声叹气,他就忍不住苦笑。
“皇帝舅舅,母后总说你是大汉最厉害的人,大家都要听你的话,我是大汉的皇后,所以他们也要听我的话,可是为什么事实并不像母后说的那样?”
“嫣儿只是想出宫看一看,总是有人跑出来阻拦,今天母亲还进宫来教导我,让我不许乱跑,烦死人了!”
刘盈好笑的看着沈婳,手指抚摸着她满头的珠翠,华丽又高贵,却不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承担的重量。
看着怀中人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己,希望自己能够为她做主的样子,刘盈心中莫名就生出了一股勇气。
“嫣儿想要出宫去玩儿?其实舅舅也很想去,不如我们两个偷偷溜出去,不带他们,嫣儿敢不敢跟舅舅一起闹上这一回?”
沈婳眼神明亮的如同星子,迫不及待的点了点头。
夜色下的长安城灯火通明,大街上还有无数的摊贩在招揽客人。
刘盈体会着难得的自由,整个人简直想要放肆的狂笑几声,但终究还是无法突破内心的枷锁。
他转身在路边买了两个面具,有了这么一层伪装,仿佛也给了自己一些安全感。
沈婳目标明确的走在前面,发现刘盈没有跟上来,又一路小跑着来拉他的手,催促着他赶紧向前。
“嫣儿买的院子在城郊,天色都这么晚了,再不去就赶不回来了,一定会被母后发现的。”
刘盈乐呵呵的被牵着手,两个人一直走到了沈婳所说的院子门口。
她走到近前皱了皱眉,“我才几个月没来,院子怎么变得这么破了?平时不都会安排人好好打扫的吗?”
刘盈上前敲了敲门,等了半晌才有一个老人颤颤巍巍的出来,眼睛迷迷瞪瞪的,似乎是看不清人影。
“李叔,怎么是你来开门?院子里平常守门的人呢?还有院子里怎么变的这么脏了?”
被称呼为李叔的人用力的睁大了眼睛,这才看到被挡在身后的沈婳。
他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恩人,你来了,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看到你。”
李叔本想把人招呼进去坐下,但是院子里漆黑一片,连蜡烛也没有,又没有干净的水。
沈婳看到他手足无措的样子,连忙上前搀扶,三个人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
“李叔,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前些时日还让人送银子过来,你们怎么会过成这样?这里的其他人呢?”
对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叹了口气,眼神中还带着慈爱,“能够得到恩人一段时间的照顾已经是我们的幸运了,我们不应该再奢求什么的。”
原来,自从鲁元公主把宫外的这一摊事接过去,第一件事做的不是加大投入,而是从宫中拨下的银子中挪用了一大笔给自己修建宅院。
身为吕后和高祖皇帝的女儿,又是皇帝的亲姐姐,谁敢把她贪污银两的事情报告上去。
就连吕后在宫外的细作对于此事也是三缄其口,毕竟吕后也没有要求他们监视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些人就只当看不见。
而且说句实话,这件事之前曾经闹得很大,给吕后带来了不少的名望,但是名望这种东西很难直接变现成权力或财富。
吕后在享受了一阵吹捧之后就把注意力转移走了,鲁元公主更是对此不屑一顾,一心只想着中饱私囊,好让自己能够过上更奢华的生活。
结果就是苦了这些孤苦无依的老人和孩子,接济的银两快速减少,很快就没有了。
如果不是其中有一两个聪明人,主动把院子弄的破烂又脏污,才勉强保住了这一片歇脚的地方。
因为没有收入,那些还有一些劳动能力的老人和小孩主动主动出去工作赚钱,勉强维持着院子里所有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