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下令班师,各路宋军不得已放弃北伐大好时机,退回朱仙镇屯兵驻守。
可自回了朱仙镇,连日来朝廷不发粮草,岳飞和韩世忠决定继续向朝廷讲明战况,催粮请战,同时差人询问张俊其中的缘由。
怎奈监军大人来了个一推三六五,任你怎么问,我就是不知道。其实他对高宗的想法心知肚明,先前来的官员也是秦桧的党羽,早已把高宗和秦桧的意思告诉张俊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监视和等待,因为他知道,朝廷很快就会有下一步的行动,随后的旨意也会接踵而至。
高宗的用意张俊了然于心,可岳飞和韩世忠等人却并不知情。
此时的岳飞、韩世忠、刘琦、张信等人大多以为是高宗听信了奸臣的谗言,才下旨退兵驻守的。于是,他们一面积极练兵备战,一面继续联名上表高宗请战北伐。
作为尽忠报国的武将,收复失地,驱除鞑虏是他们的夙愿和使命。连日来,由于朝廷粮草迟迟不到,准战旨意更是杳无音讯,岳飞心中烦闷,这天他来找韩世忠商议对策,岳云和陆文龙随行。
进得帐中,梁红玉吩咐看座上茶。
几个人对当前的形势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可这大好时机就要失去,朝廷迟迟没有准许他们北伐的意思,众人的心里自然焦急。
正聊着,有小校来报说刘琦元帅来见。
韩世忠道了声“快请。”
片刻功夫,刘琦进得帐中。
见刘琦垂头丧气,一身便装,韩世忠和岳飞两人都为之一愣。
他二人与刘琦共事多年,深知刘琦的为人,刘琦作战勇敢,颇善用兵,是刘家军的统帅,也和岳、韩二人一样,是坚定不移的主战派。而且刘琦但凡征战,必是甲胄不离身,如今却身着便装,定是有事。
只见刘琦来到韩世忠和岳飞面前,也不说话,却一躬到地。
岳飞和韩世忠连同在场众人受惊不浅,心下不解。
韩世忠问道:“贤弟这是何意?”
岳飞连忙上前扶起刘琦,说道:“兄长快快起来,小弟怎敢受此大礼?兄长何故如此?快坐下说话。”
刘琦比岳飞年长,也比岳飞早从军,因此岳飞对刘琦像对韩世忠一样,很是敬重。
刘琦坐下来,叹道:“刘琦有愧于你我兄弟北上之誓愿,实无颜立于天地。”说话间,刘琦面露气愤和不甘。
众人闻言更是不解,岳飞问道:“兄长何出此言?究竟所为何事?”
刘琦苦笑道:“刘某就要升迁,今日特来作别。”
闻听此言,在场众人无不惊讶。岳飞和韩世忠更是为之一怔。
韩世忠问道:“贤弟此话怎讲?”
刘琦无奈说道:“今晨接到圣旨,陛下宣我即刻回京着升荆南知府,不日赴任。”
什么?!岳飞和韩世忠两人听言如冷水泼头。如今破金时机大好,又正值用人之际,陛下何以将前线主将召回,置于闲职?
刘琦又道:“有道是君命不可违!我刘琦虽有心杀敌,却也无可奈何,既做忠臣,岂敢抗命?今日便与诸位别过,回京赴命。只是日后恐无缘再与二位元帅并肩杀敌,实感悲凉,想到恢复中原近在咫尺,却力不能及,更是令人痛心啊!”
说话间,刘琦已是老泪纵横,那泪水中有悲切,有心酸,更多的是愤怒!
帐中一时间陷入了沉寂。许久,刘琦站起身,默默地向外走去。岳、韩二人知留他不住,起身相送。
待出到营门,刘琦想起一事,说道:“今晨张信元帅来我营中,说他今日也接了旨意……”说到这,想到张信也面临和自己同样的命运,心中难受,难以续言。
岳、韩二人听了刘琦欲言又止的半句话,也猜到了大概,心中顿生不安。
片刻,刘琦接着说道:“张元帅只道再见难有不舍,又说无颜见过兄长与贤弟,才未来道别。”
岳飞和韩世忠也知张信为人忠义,机智勇敢,此去必是身不由己。
刘琦摇了摇头,抱拳道:“刘某一心报效国家,从无私念,如今这世态炎凉却令人唏嘘!二位元帅珍重。”说完转身而去。
岳、韩二人送走刘琦,回到帐内,尚未坐定,却有张信差人送来亲笔书信。
岳飞和韩世忠连忙拆开观瞧,那信中这样写道:
德敬兄长韩世忠,贤弟岳飞鞠启惠鉴:信幼年从军,绒马半生,虽有寸功,却从无骄横之心。为将者,以守土护国,抵御外敌为己任,今能与诸君共同抗敌,乃大幸也!本想率得胜之军,穷追敌寇,与众位将士纵横驱驰,横刀跃马,以成人生之夙愿。然圣旨早至,命我即刻领兵前往淮西协防驻守。恩威浩荡,不敢违背!想我堂堂七尺男儿,不能驰骋疆场,北定中原,却只能萎缩边域,实是惭愧之极!今无颜面见二位元帅,故就此别过,望二位元帅保重。书不尽意,祈恕不恭!! 张信辞笔。
看罢书信,岳、韩二人叹息摇头,呆坐不语。
这时,有小校来报说张信所部兵马拔营起寨,欲往南路。
“知道了!”韩世忠叹了口气。
帐中又陷入了寂静。
见韩世忠沉默许久,韩彦直忍不住问道:“父亲,朝廷调离刘、张二位元帅究竟是何用意?”
韩世忠此刻如梦初醒,此前他一直以为是奸臣进言,使高宗放弃了北上追敌的大好时机。他与岳飞、刘琦、张信甚至还在不断的上书,陈述利害,请战出兵。现在他终于明白了,真正阻止他们追击的最大绊脚石正是宋高宗本人。
“圣意如此啊!”韩世忠的内心有些悲凉。
岳飞此刻也叹道:“是啊,如今之世事恐非你我之力所能左右啊!只是……小弟心有不甘啊!”
韩世忠劝道:“贤弟也曾言道‘君命不可违’!可陛下的意思正是放弃北伐啊!”
岳飞道:“小弟以为放弃收复失地之任,实为耻辱!”
韩世忠看了看身边的岳飞,苦笑道:“贤弟啊,为兄何尝不是这么想啊!只是……看来你我呆在这朱仙镇的日子怕是也不会长久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众人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