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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晟来两江之前,安国公就已经叮嘱过他。

圣上此次是要下定决心肃清两江的。

除了明面上的人马,私下也会派人手前去。

纪晟要做的,便是作为一颗暗棋,在暗处策应那支隐没在两江中的人手。

“圣上今日召为父入宫了。虽未曾明说他派出的人手是谁,但圣上已然言明,这次他必要将两江查个干净!谢望之不过是圣上竖起来的一块靶子,虽有才能,但并非善于运筹帷幄之人。圣上也知晓谢望之的能力不足以担此重任,不过是他身家背景难得干净,适合巡察使这个位子罢了。”

安国公作为圣上的姐夫,又是一路从皇子时陪伴圣上走上皇位的重臣,满朝文武中,他算是独得圣心的。

对于圣上此次超拔钦定谢望之为两江巡察使的决定,他也明白其中深意。

谢望之这次的差事,可不是好做的。

毕竟,做靶子也是一门学问。

对于这位朝堂之上过于清高的谢大人,安国公并不看好。

“为父同你说这些,是要让你明白,你和谢望之,并不是一条绳上的人,你不必理会他,也没必要针对他。你有你的任务!庆国公太过显眼,虽也暗中策应,但到底不能做得太过显眼,免得暴露了陛下暗中的布局。且赈灾一事无法逗留太久,庆国公也无法久居两江不回。一旦庆国公启程回皇都,晟儿,你便是那人在两江的内应了。圣上言明,他将雍字令交给了那人,见令牌如见人,你的任务,便是不顾一切策应那人在两江的一切行动。”

安国公看着蜷在椅子上没个正形儿的独子,长叹一声。

“为父虽不知你往日为何不愿展露才华,更天天醉生梦死,糊涂度日。更不明白你为何独独在这件事上站了出来。但晟儿,两江一事事涉甚大,若真出了事,鞭长莫及,为父不一定救得了你,你或许只能依靠自身。你真的想好了吗?”

安国公那俊美的脸庞之上满是担忧之色。

他就这一个儿子,公主更是对其疼得如珠如宝。

若真在两江出了什么好歹,他都不知该如何了。

但他也清楚,自己这儿子可不像是表面那般不学无术。

安国公知晓,这两年来,朝堂上不少人可都是在背后讥讽自己的。

讥讽他自己位极人臣,却偏偏生了这么一个身子不好更行为纨绔的儿子。

讥讽他年逾不惑,膝下唯有这么一子。

安国公并不在意这些。

他知晓自己的儿子是个怎样的人。

“父亲,您放心,儿子会活着从两江回来的。”

纪晟只是挑眉笑了笑,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因着自己的特殊任务,加上本来就看不惯谢望之,所以这一路走来,纪晟可谓是做足了一个纨绔子弟该有的模样,不光谢望之,他几乎将一行官员都快给得罪干净了。

衣食住行,都要最好,身旁还带了十多个仆从伺候,住在驿站里的时候,一日餐食都不用驿站的膳房,而是直接带着厨子自己做。

这般奢靡模样,连庆国公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与其起了好几次龃龉。

可纪晟就是我行我素。

谁也管不了他。

谁也不敢管他。

他是圣上的外甥,长公主的独子,真真正正的皇亲国戚,出身显赫。

圣上送他来两江那就是来镀金的。

说句不好听的,所有人都折在这儿,也得保了他的安全。

所以,如此肆意妄为的纪晟,自然不会给张聘什么好脸色。

他坐在椅子上,撑着下巴,姿态散漫地看向在那里演戏的张聘。

“张太守,你这话说得倒真是有意思了。说不准就是你自己下手慢了,没来得及灭口罢了。你在这里做出这副爱民如子的模样,倒是显得有些过于虚伪了。毕竟,你若真的爱民如子,当日当街状告的时候,怎么,没个百姓为你出来喊冤呢?反而都站在一旁看热闹?”

“还有,你替卞长史说话,用的竟是如此粗浅的理由,这贪墨与否,难道只看他如今过得如何就能下决断?说不准这卞长史府上的地皮底下埋得都是金子呢?也说不准,他在别处另有宅院。谢大人心思单纯,或许会信了你的话,但是张太守,下官是个混不吝的性子,您再这么遮掩下去,就别怪下官闹出什么不好听的动静来了。”

这是明晃晃的讥讽了。

谢望之都被惊了一跳。

一句心思单纯,就差直接骂他蠢了。

谢望之却也不敢和纪晟争执,只能先按之前的打算,做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张太守,纪巡察副使虽然说话尖锐了些,但却也并不无道理。昨日,本官已经派人前往城郊查探,确实在苍鹿山内发现有大批人被关押的痕迹。无故关押这么多百姓,张太守,这可不是你说一句清白就能解释的。若给不出合适的理由,请恕在下需得奏呈一封回皇都了。”

一旁的纪晟听着,暗暗翻了一个白眼。

废物东西,这时候还在那里文绉绉的。

身为巡察使,是有裁撤巡察郡地官员的特权的。

太守官职虽高,但也不是不能动的。

他若是谢望之,根本不用上门询问,直接暗中调查,掌握证据后,去周边军营说服守兵援助,干脆利落直接将张聘关押起来,太守一职让底下官员暂代,而后快马加鞭送信回皇都,让圣上指派新的官员暂管,如此一来一往,最多半月。

他连这点儿魄力都没有,怪不得一来两江就被张聘拿下了。

关键是,自己还得陪这两个人演戏。

真是无趣。

张聘此时也怕纪晟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听到如今谢望之的“质问”,他立刻接道。

“苍鹿山一事为真,但并非关押灾民,而是为了两江未来,为了大雍江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