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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感来自评论,和上一章是同一个时间线所以先写出来了。

*

没有持续多久的见面又要结束,克莱门汀沉默了很久才抬起头。

“……留在这里吧。我可以替你去。”

真听到这话当然很是惊讶,甚至在这种局面下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种话也是认真讲的?克莱,你是不是有点太好骗了,万一我只是在糊弄你,要骗你去替我送死呢?”

克莱门汀只是抱臂看着她,没有反驳。龙心里其实觉得死不死的都没什么关系,可真不愿意在这种事上轻易退让。

她重新闭上了眼。也不见如何动作,金色的锁链就从地中窜出,和层层叠叠的玄妙阵法一起给了固执的神明一个硬控。

“如果现在让你离开,你就再也不会和我见面了吧。这次,你没有和我说再见。”

梦想一心被克莱门汀随意地插入了地面。大概是对自己的法术水平实在是很自信,刀落下的位置刚好在真能伸手够得到的地方。龙平静地和真擦肩而过,扬了扬手里的一点亮光。

“刀你自己留着,神之心就先借走了。”

还是分离的场景,道别的人此刻却已经变成了送别的那一个,真心里实在是有些五味杂陈。克莱门汀最后回过头指了指她脚下的金色锁链。

“这个,一会就会消失的。你那几座小岛还需要你照看,回去吧。”

真想叫她等等,再和她讲讲道理。但她的话语还没出口克莱门汀就已经消失,一直以来不善武力的鸣神根本没法在这种状况下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反抗。

事已至此,她只好再用几乎停转的大脑思考起剩余的问题。

“如果抛开这边的事不谈……稻妻境内的魔物还有不少,影应当在解决那边的事。那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起码要先稳定后方,再尽可能的给直面威胁的人和妖怪提供一点场外庇护。”

列岛的主人猛然回过神,意识到克莱门汀似乎比她想的还要读得懂她的心思。如果不去参与坎瑞亚的事变,那维系稻妻的优先级是比别的所有事都更高的,龙知道她一定会这么想。

对克莱门汀而言,搞懂这种事实在是很简单。毕竟她一共也不认识几个人,花一点额外的时间揣摩对方的心意不算什么挑战。当然,这个一点时间究竟是在什么计量单位里计算,那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除去外海边缘的危机,整个大陆似乎都在遭受漆黑的肆虐。但地下的古国似乎就是这一切灾厄的源头,克莱门汀很明显地发现,距离目的地越近,深渊活动的痕迹就更多更频繁出现。

这也是她来这里的目的之一。深渊的入侵与神秘的地下国度脱不了干系,否则,要不要在这种情况下离开临近外海的边陲,她还要再犹豫一下。

象征更高层次力量的暗红色方块已经挂在天边,脚下是庞大的机械造物和同样身披暗色的骑士和兽群。克莱门汀闯入的时间显然不够凑巧,僭位七神中的五位都已经出现在这里,还要附带一个来自高天之上的维系者。

她的出现理所当然地给在场的所有神都上了一个沉默,这也正中她下怀。聪明人总会在沉默中联想到很多事,编造出更多危险的故事和可能,这样能省去她很多解释的功夫。

和紧张的气氛不同,她的心情还算轻松。所以她第一个注意到的问题其实是,高天上的王座在这多年变迁里似乎也换了人选。面对这位维系者的警惕,她甚至还好心情的调侃了一句。

“既然迟到了,那就不打招呼了。看到了并非如一的胜利者,还真是让人惊讶。”

这话里暗指的主角态度并不像她那样随意,闻言却也确认了她的身份。

“……龙?我似乎不曾见过你。”

克莱门汀哦了一声。

“那真可惜。”

擅长联想的聪明人们大概此时也回过了神,天理作为其中的代表微沉了面色。

“稻妻的雷之执政,你把她们怎么样了。”

克莱门汀摩挲了一下手里刚刚借来的神之心。

天理似乎没法直接检测到她麾下的执政们的状态,这倒是个意外之喜,可能和她力量的衰弱有关。不过,这家伙知道雷神不止一个啊,怪不得真总是怀着这样那样的忧虑,像是被人抓到了把柄。果然,天空的主宰大多数时候都不是好东西。

晶莹的棋子被庞大的元素力点亮,紫色混杂着金光,短暂地撕开了因为连日大战而显得昏暗的天穹。克莱门汀微微一笑,并不回答对方的问题。

“猜猜看?”

她注意到周围的神里有好几个一下就变了神色,觉得还挺想知道对方到底都脑补了点什么精彩节目出来的,毕竟她自己可什么都没说。

远处地面上的黑雾一阵阵翻腾上来,机械造物吐出的炮火一浪高过一浪。克莱门汀只好叹了口气,先提出一个务实的建议。

“现在你还有更火上眉梢的事要解决吧,至少此刻我们的目的没什么冲突。日后的事,日后再说也来得及。”

抱着死就死了的态度,她其实还想顺便吸点仇恨过来,省的天理总惦记那点魔神战争的规则,搞些痛击下属的危险操作。

双方进行了一番亲切友好的交流,又因为更剧烈了些的深渊浸染被迫止住了话头。

到了真打起来的时候,谁也没工夫思考怎么痛击队友了。天理要纠结七神一起来解决此事当然也有她的道理,面对似乎无穷无尽的深渊造物,就算是先天有点优势的克莱门汀也觉得有些疲惫。

比在场的大多数人更熟悉深渊的她甚至还能从某些奇形怪状的魔兽身上看出人为干涉的痕迹,这种时候派不上用场的经验反而让她暗暗吃了点亏。克莱门汀不得不承认,世界之外的力量确实有超乎想象的潜力,怪不得古往今来的各色种族都沉迷于这样无法掌控的力量。——可见的诱惑已经盖过了可见的风险,潜藏的代价不知道将会由谁承受。

克莱门汀不会用防御类的法术,偏偏还是承受力并不高的法师类角色。等这一场战斗以大多数参与者都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作为结局时,她也难免受了些伤,显得有点狼狈。

她一边从地上起身,一边评估了一下现在的状况。施法的时候不太好躲避攻击,所以被对面打中了两回,现在整个左臂都不太动的了;虽然尽力在放净化之力,但还是被深渊的污染缠上了一点,暂时驱除不掉,好在也不至于让她的理智光速归零。

用余光扫了一眼稍远处躺着的情况不明的白色人影,克莱门汀悄悄叹息了一下:当天理的员工还怪危险的。

至于她自己的情况,疼痛让她有点不想思考,略显暴躁地做出了判断:动是还能动的,之后再找个地方死一回吧,这样就不用想怎么治了。

一直提心吊胆的真见到的就是一条战损雷龙。对方直接一道天雷砸到了鸣神大社的殿前,基本上没管因为局势紧张而有些杯弓蛇影的稻妻诸人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

克莱门汀平静地朝着真的方向走过来,将因为被抽走了不少力量而显得黯淡了不少的神之心塞回给了真。她不太想多说话,塞完了任务道具就想转身离开。

但真眼疾手快地拽住了她的衣袖。见到龙再出现的时候,真心里还是高兴了一下的,至少最坏的结果没有出现。但行色匆匆的龙想溜走的有点太快,让她身上那些若隐若现的血色变得更扎眼了一些。

真: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好在她来得及抓住就要离去的龙,匆忙道:

“等下,你不能走。你的伤……总不能一直这样流血吧。”

克莱门汀稍微疑惑了一下,然后相当真心地回答:

“没关系的,不用管我,我自己解决就好。”

出于不想吓到不明缘故的别人的考虑,她省去了打算自己去死一下等复活的这部分内容,但真还是差点发出尖锐的暴鸣。

她一边在心里感叹这龙这么不在意自己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难道只是因为之前遇到的家伙都打不过她?另一边嘴上的说服和把龙拉进屋内的行动也在同步进行。

“这怎么行。算了,你别说话了,听我的就是。再说,你明明是为了我受伤的,是我该补偿你。”

克莱门汀觉得事情的发展有点迷幻,她想的明明不是这样来着。但这一来一去的拖延更多地消耗了她的精力,刚刚装作没事的时候太努力了,现在有点难以收场。她感觉自己的视野渐渐暗了下去,阵阵眩晕向她袭来。

“……有点糟糕。”

她脑海里最后出现这样一个念头,然后就彻底做了断线的木偶。好在真还关注着她,才没让她再和地面亲密接触一回。

暗紫色的裂缝在半空中出现,真此生第一次痛恨净土打开的太慢。

*

天地好像仍在旋转,但她总算勉强睁开了眼。克莱门汀感受到视线内出现了大片的堇色,不由得思考了一下自己这是落到了哪里。

好在真的声音及时解答了她的疑惑。

“等下,你先别乱动,我的心象空间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不用担心别的事。”

克莱门汀想跟着这个声音转过头去看看,却发现自己的移动方式和视角好像都有点受限。她疑惑地低头把目光投向自己,发现头有点低不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好消息,她这回没死成。也不知道是不是坏消息,她现在变成了一条小龙。

脱离这个形态多年的克莱门汀不乐意这样回忆往昔,但此刻她是真的只能无能狂怒,只好无奈地把自己盘成了两个圈。下面的垫子还挺软的,那干脆趴会吧。

真主动移动了一下自己,换到了一个小龙也能看见的位置,伸手戳了戳小龙的脑袋。

“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或者需要别的什么?养元素生命这种事我还是没什么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做。你睡了好久,现在有感觉好一点吗?”

她花了不少定力才省略去自己在等待的过程中复杂的心理活动,现在也显得略有些疲惫。

小龙用尾巴蹭了蹭她的手。

“不用,我要元素力就好了。已经没事了,别担心 。”

真当然不信这话。

“不许乱动,伤还没好,多躺一会吧。不变回人形是不想吗,难道是你喜欢这个幼年体形态?”

小龙闭上了嘴,郁闷地转头去咬自己的尾巴尖,悄悄自闭去了。

刚刚放下一点心的真也不在意这点细节,干脆也在另一边趴下来小声道:

“抱歉,变成这样应该怪我的,还有受伤也是。就留在我这里好不好?我该负责的,我会负责的。”

这一系列遭遇走下来,她也在脑海里掀起了一场惊涛骇浪,甚至已经有点无法忍受过去习以为常的分别。

可小龙扔出一句不用担心我,缩成一团接着自闭去了。

真:我恨你像块木头!

好不容易不当谜语人结果输得非常彻底的真有点破防,随意找了个外面还有事的借口打算去让自己冷静一下。

小龙点了点头,重新打了个哈欠。本来打算离开的真顿了一下又折返了回来,塞给小龙一枚重新充好能的闪光的神之心。

“希望这个有点用,先试试好了。”

不巧,刚走出净土打算平复心情的真遇到了朋友里最不正经的白毛狐狸。对方还恰好问起了她最近都在担心的龙的事。

真的表情一下子就有点裂开,没忍住跟狐斋宫提了两句这壶不开的水。

根据笑容守恒定律,狐狸的脸上现在应该出现笑容。狐斋宫一边摆手一边忍俊不禁。

“我其实受过专业训练的,但真对不住。”

看着真逐渐变得危险的表情,笑过之后的白毛狐狸也正色了起来。她这些天没少听真念叨这事,当然不能开太过分的玩笑。

“有一点奇怪。如你所说,对方能在你没说几句话的情况下猜到你瞒着我们要做的事,没道理这种明示听不出来啊。”

真听了这话深觉有理,但她现在转过头去问龙恐怕也得不到什么答案。狐斋宫眼珠一转,又是一个主意。

“说不定对方是个退环境的傲娇要你多问几回呢?白辰术法里有很重要的一个分支讲的是迷惑人心,给你友情提供一个让对方说真话的咒文还是不难的。”

简而言之,狐斋宫建议她直接带着挂开门见山。真有些将信将疑,但还是先点了头。

“之后再找机会吧。她刚受了伤,还是别总折腾她。”

除此之外,讲惯了拐弯抹角的话的她也得给自己做点心理建设。

狐斋宫啧啧了两声。

“行,知道了,你确实超爱。”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克莱门汀在净土的生活其实过得还不错。

元素生命休养生息确实需要大量的元素力,不管是雷神之心还是雷神的随身空间都很大程度上地满足了这一点需要。

另一方面,净土里环境真的很好。这片空间的设施不算很多,看得出来平时只有真一个人在用。待在这里不光不用烦恼会不会见到生人,还总让克莱门汀生出一点自己被珍重的愉快。

床上的垫子也很舒服。真差不多把小龙形态的她当成了玻璃制品,生怕哪里再磕了碰了,塞过来的各色软垫大概能够两个豌豆公主睡好觉。

有赖于此,小龙很快进化成中龙,再顺利变成人形态的克莱门汀。这次她真的觉得已无大碍,但真不肯放她出门。

在损友的怂恿下,真终于把狐斋宫的计划提上了日程。让她没想到的是,咒术刚被用出就被克莱门汀发现了端倪。

龙斜睨了她一眼,平静地问:

“……咒文?什么效果的?”

真见状只好如实答道:

“想让你乖乖说实话。”

克莱门汀点了下头,就没有再追问。这下让真又忧心了起来。

“这样就不再问了?克莱,你是不是太好骗了一点。”

克莱门汀回了一句没关系,真不清楚刚刚的小手段到底有没有生效,只好当做有用,先开始提问。

“我要再问一次,真的已经没事了吗?”

坐在对面的龙乖巧地点头。

“伤口有点痛,没别的了。”

真扶额叹息了一下,她就知道不能信从这龙嘴里讲出来的没事两个字。好在情况不算糟糕,她也就接着切入正题。

微微踌躇了一下,真决定开门见山。

“克莱……喜欢我吗?哪怕一点?”

克莱门汀微微扭过头,大概不想回答这种问题。但法术的影响还是将她的声音传了出来。

“很喜欢。你的每一封信我都好好留着,我总在期待和你的下一次见面。”

真几乎呼吸一滞,现在她们两个是一起脸红了。她小声道:

“你都没有告诉过我。”

定了定神,她接着追问。

“那为什么不肯答应我的邀请嘛,害我纠结了好多天。”

克莱门汀桌下的手已经捏成了拳,努力克制了一下自己现在就变回原型逃走的欲望。

“邀请?哪一个?哦,想起来了,你说什么负责的那个。听起来像是你明天就想娶我。”

不知不觉间,真的语气已经带了点幽怨。

“你听懂了啊,我还以为做了无用功呢。告诉我嘛克莱,为什么不肯答应我。”

克莱门汀这次是真想开溜,并且已经付诸了行动。但净土的主人具有充足的主场优势,给了她一道控制法术。

被搂着腰教训不准跑的龙悄悄用尾巴拍了两下地面。

“这也要风水轮流转?”

暂时不去管过分活跃的尾巴,真接着索要那个答案。

躲避无果,克莱门汀只好被迫老实交代了真心话。

“……要我答应这种事的家伙不应该先说喜欢我吗?你都没有亲口讲给我听过。”

“所以想让你多陪我一会,结果你走掉了。你还是去给你的小岛负责吧,我哭一会就好了,不要你管。”

这话实在是有点崩人设,就算是真也暂时愣了一下。克莱门汀的表情大有明天就没脸过了要找个地方自己投海的意味,咬牙切齿道。

“到底是谁发明的这么歹毒的咒术……我明天就要叫她看看什么是雷霆之怒。”

真很快就贴了上来安抚恼羞成怒的龙。

“没关系,反正只有我听到了嘛,你看住我不要走漏风声,问题不就解决了。”

“都是我的错,我也会负责的,但我明明讲过那么多次月色美丽水波和谐。还是说,你想要点特别的仪式感?”

克莱门汀反过来捏住了她的手腕。

“不想要,你不准再问了。”

真了然道:

“法术失效之后才说的话啊,大概要反着听。你好可爱。”

“我当然也喜欢你。我们克莱是可爱龙龙,所以现在是非常喜欢和特别喜欢。我也每天都想和你分享身边的事,想让你看到我看到的景色。”

“这次留在我身边好不好?和我在一起,我每一天都会比上一天更喜欢你的。”

克莱门汀确实有点节节败退,她有点想跑,但做不到,只好伸手抵着真的肩膀。

“……那暂时听你的。”

真的心情一下子多云转晴,恒常不变的净土空气似乎都活泼了起来。她抬起头看着试图躲开她眼神的龙,伸手抚上了对方的脸颊让龙无处可逃。

她相当愉快地和克莱门汀对视,笑着问道:

“现在可以亲你吗?我以后每天都会说喜欢你爱你的。”

虽然嘴上在征询意见,但她的行动比回答开始的更早。真听到耳边模糊地划过一声嗔怪。

“……这种事情就不要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