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六刻(十二点半),周清月在金淑芬与诸葛济的目送下再次进入医署,比于上午,下午无需再次搜身,她很快便进去了。
甫一进门,便见院内站着三三两两的人,多为男子,年岁不等,少年有之,中年亦有之,少许几个女子年纪都在二十多,眉目清秀,面容慈和。
尚未到时间开考,众人叽里咕噜地窃窃私语着,她来到一处阴凉而人少的地方站定,并没有主动与人言语。
未几,有一个女子忽然走近她,小小声问道,“小姑娘好。”她微笑颔首回礼,对方睁眼惊愕片刻,她悄然收起笑意问道,“请问这位姐姐何事?”
女子之所以惊愕,是因为她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女郎,若她娘在,定会说笑意嫣然,顾盼生辉,但她只会一句话:美,当真美极了!
她眨巴着眼问道,“小姑娘看着年岁不过二八,竟也来参加医师考核?”不怕过不了吗,上午那卷子她写得快手残才写完,难度虽不大,但题量巨大……
周清月没想到她竟会问这个问题,因为周围人讨论的都是接下来可能会出的考题,对方双眸纯真,并无恶意,她颔首回话,“家人希望我可以历练一番。”
女子心清神明地点点头,等着她接下来继续说,孰料对方只是回了她的问题便不再言语,性子似乎有些冷淡。
她娘说,出门就该多与别人交流,多交朋友不会有坏处的,于是嘻嘻夸赞着,“小姑娘当真厉害,我今年都二十了,若此次还不过,母亲定然让我回去嫁人……”
她一点也不想嫁人,然后一辈子围着厨房和那个男人过,所以她一定要考上,然后写下属于她姜氏的医书!
她的话语里透露着像是熟人间的热切,周清月心里有些不习惯,明眸定睛在她的脸上,圆圆的柔脸,长长的眉毛,五官摆放的位置十分合适,样子十二分可爱。
她微笑着鼓励道,“我相信姐姐定能考上。”
说完静下来不说话了,她实在不知如何与外人这般说话,若是坏胚在,定能找到话题,十日不见,她都想坏胚了,幸好坏胚今晚回来……
少顷,铜锣的声音当当当三声,随即十来个穿着青色官服的监考官走了进来,肃然厉声就是一句,“此处乃考场,考生肃静!”话落所有人噤声了。
待众人肃静,监考官才开始宣读规则,“下午考核分四项,为辨药、脉诊、取穴、实治,从未时开始,至酉时结束,共两个时辰。”
“第一项,辨药,有望、闻、尝三小项,每小项有药二十种,考生以此三法辨之,事毕将答案写于答卷上。”
“第二项,脉诊,医署安排三位病人,汝等需隔帘为病患把脉,而后将把脉所得事无巨细写于答卷之上。”
“第三项,取穴,医署分以考生铜人,按考官所出题目进行穴位施针。
第四项,实治,每位考生会安排一位病人,考生需依病患所需进行治疗。”
他说的规则极为简单,如同周清月一般从未参加过考核的人,不是懵懂糊涂,便是一头雾水。
规则宣读完毕,监考官开始安排场上的几十个考生到各自的考场去,周清月与方才说话的那位女子安排在同一个考场上,也算是缘分了。
及至铜锣声再次响起,监考官的声音再次袭来,如同鸿胪寺鸣赞那般浑厚而有力,“未时至,考试始。”
周清月坐定在位置上,很快医署里的医吏捧着未作处理的药材快步送到各个考生桌前,接着又送上四大碗药水,两只白瓷碗,两只黑瓷碗。
事毕,监考官再次开口,“药材以望,白碗以闻,黑碗以尝,开始吧。”又是简单得不得了的规则。
闻言,周清月下意识挑了挑眉,看来此处考试的形式与师父所说的并不一样,师父经历过的是辨药,且写下药性,她就真的只是辨药……
望药是最简单的,有眼就能做,她左手翻找辨药,右手当即于书卷上写下,很快便结束了。
但考题出得甚妙,好些药材模样相似,若不够仔细,许是会认错。比如那独活和当归,玫瑰与月季花蕾,大血藤与鸡血藤。
此项事毕,她缓缓端起黑碗靠近嘴边,小小地抿了一口,留在舌上回味,少顷又喝了一口,待确定药方才动笔。
及至尝法,她凑近白碗上轻嗅,慢慢提笔写下。此项最为考验鼻子灵敏,幸而医署并没有为难考生,药汤味道特别,比较容易辨认。
待六十味药写下后,她缓缓放下笔,眨了眨有些疲惫的双眸,平日里备考尚有茶喝着提神,今日全靠硬撑。
辨药结束,她又检查了两遍,但时间还剩下许多,只得枯坐着。许久,锣声响起,辨药考终于结束了,她悄然伸了伸软腰。
“时间到,辨药考结束,考生到西厅考场,进行脉诊考!”
闻言,众人拿着个人的答卷前往西厅,那里已经围起了一张长长的帘子,帘子下有一张长长的条桌,供考生和病患一同使用。
“不得随意乱动,不得翻开帘子,否则以舞弊处理,脉诊考正式开始!”话落又是铛的一声。
周清月扶着衣袖将手伸进帘子里面,找到病人的两手后便开始切脉,少顷伸手出来,提笔在答卷上写下:
左寸脉浮而无力,缓而轻微,节律不齐……女童,年岁七八,患有先天心衰……蓦然她有些神伤。(此处瞎编的,请读者勿要细究。)
未及多想,下一个病人又来了,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头风女患者,待结束后第三个患者交替换上,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男青年,隐疾……
也不知医署是如何说服他来做这考题的,啧啧啧,才二十来岁,不爱惜身体……
此项考试时间只有两刻钟,她这头写完刚刚完成检查,那头便宣告考试时间到了,很快又转战到另一个考场,铜人室。
正是第三项,针灸取穴,此项是下午场的考核中最为简单的,只要记性足够好都能通过,而医署考官出题以常用穴位为主,也没有刻意为难考生。
最后一项,实治,详细解释就是给病人看病,根据病人的症状真刀真枪对症下药,期间所需如望闻问切、针灸、开方等。
这一项至为看重经验,若从未给病人看过病,开过方,便容易慌忙,幸而周清月自习医起便跟着诸葛济积累看病的经验,于她而言并不甚难。
酉时到,考核结束,与上午场不同,下午场会马上公布结果,四项成绩综合下来,她得了上等,只要三日后红榜有名,她便算是通过了医考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