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墨紫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感,看着卖乖讨巧的小草花,“小秋叶他到底怎么了?”
“我们也不知道,但想来应该是没事的。”小草叶看了一眼小草花,妹妹将这些都说了,那便也没必要执着的隐瞒了。
“少主说,想要拿到这个世界的控制权,虽然说他确实有很大的权力,能力也很强大,但自古以来,所有世界都由那里统筹管理。”
“目前还没有承认私有的先例,但少主觉得这个世界情况很特殊,那边也有特殊处理的操作空间,于是他和那位做了个交易——”
“说是交易,但应该也没多麻烦~”小草花笑弯眉眼,扯了一下小草叶的衣袖,“我先前和他一起被封印在幻境里时,曾听他说过。”
“在他还是小小孩的时候,就和那位认识了,甚至差不多就是那位养大的,我寻思着就算算着这些情分那位也一定会偏帮他。”
“所以交易啊什么的,我感觉就是走个过场之类的,不会有什么大事的,你看之前那位出现,也没见有多生气,倒像是给他扫尾。”
“所以你安心啦小姐姐~就算我们出事了,他都不能出事的,更何况他可是很强很强的。”
“这样吗?”墨紫捂住心口,可她总觉得、还是有些奇怪,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永远消失了一样。
“信仰、秋叶哥说,有时候,为了某些决定,必须要有猫牺牲,这是不得已之选择,也是不能不选择。”
大飞松开一直窝在怀里的手,一堆破碎的水晶碎片,静静的躺在他的掌心中,“这个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抑制锁住灵毒。”
“所以要信仰绝境之道,用平等的代价去换取生路,俺想,如果一定有一只猫要去做这个选择,那便不如是俺吧?”
“什么?”墨紫一怔,心中莫名有一种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你说什么意思?”
“他们不让俺们进入小青的领域,是因为小青的韵力加持的并不是灵力,而是……”大飞沉默了一下,看向众猫,“而是灵毒。”
“如果我们的力量和其相接轨,会造成爆炸,俺、阿紫宫主,还有这二位所使用的都是灵力,而白糖他们身上,却是灵毒。”
“什么……这是小秋叶做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用灵毒去污染星罗班,你知情竟然也没有反对吗?”墨紫感到不可理解。
“那可是灵毒啊——邪恶的灵毒!是比混沌还要邪恶的东西,是会扭曲生灵的想法和意志的,也是现在的灵力无法净化的!”
“一定是邪恶的吗?什么是正?什么是邪?”大飞却看向墨紫,“使用的每一分每一毫的灵力,都会燃烧使用者的魂魄。”
“而这种力量攻击性极弱,很多时候都无法用于自保,是软辅类型,更是一种献祭自身而成全其他生灵的力量。”
“灵毒不同,只要使用者能坚定内心,不被灵毒所诱导污染,那么它就会是一种强自保的硬性力量,而我们恰恰相反需要的是此。”
“俺和秋叶哥做了一个交易,我愿意成为伙伴们的磨刀石,托举他们站起来,让猫土拥有属于自己的力量,打败罪魁祸首墨昭。”
“为猫土带来永恒的自由和和平,让猫土能成为猫土,俺不知道俺能做到哪一步,俺只是觉得俺既然答应了,便会一路向前。”
“因为那些外界的没有给我们第二条路,也没有给我们路,俺不知道秋叶哥是想干什么,俺也想不通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但俺们弱小的力量在那永恒的天裁面前毫无作用,与其就这么在随波逐流的风浪中四分五裂,不如由俺一个、换一条路。”
“圣喻腾龙说实话并不是一个完美的法术,但他强势之处就在于无限的加持,融入了做宗韵力的生生不息和灵毒尖锐的攻击性。”
“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达到空间可以容纳的极限,而且极光还有一个规则,不允许任何生灵在没有批准的情况下,撕裂空间。”
“而凤域逐星看似是防御法术,实则是空间法术,融合了身宗韵力柔韧的特性,空间的延展性被大大提升,在加持灵毒的情况下。”
“可以为空间中的人施加极强的debuff,在一定情况下也可以化作牢笼和禁锢场地,结界立场,墨昭不会主动打破这个牢笼。”
“因为此空间相当于给战斗施加了一层屏障,防止攻击干涉到岌岌可危的世界,这对于他而言是好事,所以他反而会保证立场稳定。”
“所以小青的安全可以得到保障,而在空间中白糖他们只要提前适应恶劣的空间,就可以拥有先天的场地优势。”
“即使一切都失败了,武松会是最后的底牌 ,赤灼灵焰,极地圣火,至纯至正,世间唯一,业障不止,怒火不息。”
“而绝对的公正与无私本就是一种罪恶业障,而更何况于墨昭,从来就不是毫无私心,亦从非真正的公正与无私。”
“赤灼灵于墨昭而言,是值得头疼的东西,一定程度上最有限的空间里,甚至克制于他。”
“这还真是有意思呵呵……”小草花围着大飞转圈,“这些都是少主告诉你的吗?你真相信呀那你还真是可爱的小信徒呢~”
毕竟少主告诉她的版本可大不一样。
这小胖子被少主忽悠了,还没察觉到端倪呢~
“灵毒若真是那么好的话,外界他们自身又岂会不用?”墨紫握紧拳头,“他们又不是傻子,都是一些不知道活了多少岁月的老东西了!”
“可俺们根本没有别的选择!要俺眼睁睁看着猫土毁灭吗?俺做不到、已经没有路走了、用俺这条命试试倒也不亏!”
大飞摇摇头,眼泪缓缓滑下两行,“秋叶哥说了、他说了、若是小青白糖他们撑不住灵毒,只要俺用灵力就可以驱动这把锁……”
“他可以压制和禁锢灵毒的,只要给他灵力,这锁就能帮助小青白糖恢复正常,小青和白糖不会有事的,俺保证!”
“你拿什么保证?你知道小秋叶有多强大吗?你知道浮生族有多少因为感染灵毒被杀死的猫吗?若这锁当真有用为何从不拿出来用。”
“为何非要等到浮生族死干净了,死绝了,死的就剩一个了,才将他拿出来,你又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只对一只猫生效?”
“这些你想过没有?你给我动动脑子。”墨紫揪着大飞的衣领,“你有没有想过这东西会带来副作用?猫土让你们上赶着牺牲了吗?”
“你又凭什么替我妹妹做选择?替我妹妹选择去感染灵毒,这把锁现在甚至已经碎了!你能保证他现在还有效果吗?”
“不动脑子不细想,就这么莽撞的替他们选择,自我感动的牺牲自己,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伟大?谁要你做选择?!”
大飞愣愣的看着说话时渐渐变成白发灰瞳的墨紫,不由得茫然了。
错觉吗?
“其实我一直以为白发金瞳是血脉中的基因来着。”小草花看了一眼小草叶,凑过去往人身上一倚,“有点意思了……”
“怎么说呢?灵族的模样一直和灵力属性有点挂钩,浮生族是光系灵力,白发模样再正常不过了,毕竟光是白的嘛~”
小草叶思考着久远的记忆,其实最开始的最开始并不是冷白色,而是暖白色来着,自然光的颜色,后来不知为何越来越白了。
“光系不该是金的吗?金灿灿的那种……”小草花有些质疑,小秋叶使用的灵力似乎就是偏金色,为什么脑袋上的毛不是金的?”
“嗯……”小草叶沉默了一下,“我不知道。”
*
身宗沿海的一座岛上,小秋叶看着自己的手掌张张合合,漆黑的瞳孔中一片冰凉。
他打开了梦幻境的门没有了锁的制衡,经脉直接接纳了不知多少灵毒,但出乎意料的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并没有丧失理智。
好吧,其实大概是知道什么原因的。
但纵使将大部分灵力给了墨紫,在吸收灵毒之后,他的实力反而并没有太大削弱。
“小哥哥、你在想什么?花花送给你……”欢欢举着一束被摧残的不成样子的野花,“你能再讲一次那个故事吗?”
“不能——因为我此刻不想说话呢~”小秋叶笑弯了眉眼,屈指轻轻敲了一下小猫的脑门,“因为猫是很容易困的。”
“尤其是我,所以我此刻非常困,迫切的希望一个人待一会儿,享受一会儿静谧的海浪和……”
“和乌漆麻黑的天空吗?”欢欢无奈的随手把野花一丢,“今天的天上可没有星星,只有一条好大好大的裂缝——小哥哥……”
“你说那裂缝之外是什么东西?会不会有可怕的坏猫?”
“大概是没有你坏的。”小秋叶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开饭了吗?我饿了,有我要的不酸不苦不辣不咸好吃到让人开心果吗?”
“这个没有呢……”欢欢呆了一下,“但是大人说要见你。”
“不行,我要被饿死了,不见。”
*
“正常来说,我此刻当行礼以示我尊贵的教养,但莫名其妙看着你这高大的模样叫我没有任何以礼待之的欲望。”
小秋叶上下扫视着面前偌大的猫,“你三番五次来请我想会个面,多番不客气,如今,阴差阳错之时倒碰了个面。”
“见到故人容颜,有何感想?可有感慨良多?怅然泪下之意?”
“你倒与他并不相像。”黯摇摇,竟认真的思索回答,“且你太一板一眼,好似被什么拘束着似的,虽有通天之本领,却不如他大胆放纵。”
“那倒是我的错了,不能与他一模一样。”小秋叶背着手转过身,看向夜空,“我讨厌这暗沉无光的场景。”
“这里何该缺席光辉与点缀,否则太过压抑,叫人直不起头来,心中仿佛压着一块巨石,死活喘不过气,着实难受的紧。”
“他偏爱一无杂色的暗,纯白无瑕的光。”黯摇摇头,“据说是因为通体一致的颜色没有杂色,所以才看着颇为顺眼合乎心意。”
“那倒又是我的错了——啧!”小秋叶轻笑一声,“我倒只爱这花花世界,千般万般颜色点缀,姹紫嫣红方为和谐。”
“你倒不必对我如此恶意。”黯有些无奈,“你也无需与他一模一样,一猫是一猫,我只是有些想见见你而已。”
“哦~见我做什么?”小秋叶思索着,“我有何好见之处?”
一枚祥云金锁突然从天上垂下,在漆黑的夜中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这是……”小秋叶一时之间,有些愣住了。
“平安锁,阿月说,在他的故乡,父母会给新生的孩子挂上一枚平安锁,希望他一生无忧,事事平安,是一种美好的祝福。”
黯释然的笑了,“可惜他是个孤儿,也便没有父母,看着其他小孩挂着平安锁自由自在的跑,他却只能在栏杆中看着。”
“所以你打算送他一个,但是没来得及,于是准备送给我?”小秋叶挑眉,“说实话,我不是很想成为谁的替代品。”
“我,只是我们觉得,他是孤儿,我也是孤儿,但你不是孤儿,所以你也该有这么一份馈赠的祝福,这是我们一起做的,由我教给你。”
他是孤儿,我也是孤儿,但你不是孤儿……
你不是孤儿……
嘴唇蠕动了一下,迟迟没说出话,小秋叶抬起头,“这么丑的东西你好意思当做馈赠,丑死了,而且我最讨厌锁了。”
“那可真是有点遗憾了……”黯手指往后一勾,却见指尖上挂着的锁没了踪影。
“但看在这毕竟是跨越时间的礼物,我便勉为其难的收下吧,毕竟也没办法退换了,丑点就丑点,我迁就些你们吧~”
“哈哈哈哈、好~那便要先谢谢迁就我们了,之前三番五次去请都不见你理会,怎么这次自己找上门来了?”
黯轻轻的点了两下小猫的肩膀,发现小猫过于小,又将手抬起来了,“可是在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那里受了委屈?”
“咱们阴霾山谷的猫,脾气也不太好,在外的名声也不太好,但最是护短,你若受了什么委屈只管说了,我们为你做主。”
“你这猫真是奇怪、比即墨觞还要奇怪!”小秋叶摇摇头,“我就是顺路过来清理门户,想些事情,等待时机……”
“我都没急起来,怎么看你倒像是动了三分火了?你不恨我吗?若是没有我的话,你那阿月大抵是可以活了。”
“我挤占了他活着的机会啊,我还用的他的本源,你不想把他的东西抢回去?还是说你们兄弟情也没那么深?”
“阿月不会希望我那么做的。”黯摇摇头,缓缓看向漆黑的夜色,“而且,你并没有挤占他活着的机会。”
“我的阿月啊,是独一无二的一个,就算他们真的做出来一个相似的,那也不是我的阿月了,阿月也不会觉得那是自己的。”
“至于情深情浅,说在嘴里有那么准确吗?”
“怪猫,你和画本子里面写的那些偏执反派不太像,当真也有些不太一样,有些不像个反派,怪怪的,怪怪的。”
小秋叶思考着情深情浅的含义,懵懵懂懂,“但你那句不是同一猫,倒是对味儿却又不对了,一个生灵的魂魄是由魂与魄组成的。”
“而今生只有一个魄而已,画去了灵魄,灵魂便可以得以转世,他没有转世,却被创造成了我,你可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如果有灵魂的话,明明就是转世更方便更轻松,也更快捷才对吧?”小秋叶叹息一声,“因为我是被用他的灵魄创造的。”
“所以我们实际上有着最接近的魂魄。”
“那你也非他,而是你自己,你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过往经历,和自己想要的未来。”黯说着笑了。
“你瞧,你们是不同的猫,你是你,他是他。”
“你可真是……让我不知如何说是好。”小秋叶说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感受,但从知道自己是实验失误产生的产物之后。
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和月莲雾是不同的猫。
记忆中那些信使怪异的眼神仿佛被无形中的一股力量给消融了。
他恨月莲雾,纵使他知道自己应该是没有情感的,但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恨月莲雾的。
他是阴差阳错之下的产物,时韵和墨昭并不想要他。
甚至不肯多理会他一眼,幼时那些光怪陆离又褪色的记忆,仿佛种种笑话,被一句磨砺轻松带过。
直到浮生族灭族了才出现,把他带到极光海,捏着鼻子抚育他。
他们喊着他小叶芽儿,他们讲着自己的故事,他们把他称作极光海,战无不胜的一把刀。
他不知那是什么感觉,如果一定要一个形容的话,那大概是贪恋。
贪恋那仅有的温柔,那像是家的错觉。
他多想真的成为小叶芽儿,那个看似被宠着的孩子,但他只是一把震慑四方的刀而已,他害怕会被抛弃。
如果哪天他没用了。
如果说最开始做任务赚积分是为了活下去。
那么后来便是为了留下来。
从第一次斩杀素不相识人之时,睁着眼到天明,到后来的麻木的沉沦在编织的虚假梦境中。
他都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想要什么了。
可能是没有情根的原因吧?
所以他才会感觉这心中的想法怎么也理不清。
在知道月莲雾的存在时,他又不知自己心中的一团乱麻是什么了?
自虐般的要求云阁简史调出了关于月莲雾的所有资料,一张张的细看,一字一句的去看,越看他这心口的位置便仿佛越刺痛。
明明时时刻刻身上都在疼了,可那股刺痛却仿佛压住了所有痛,不容拒绝的展示着自己的存在感,时刻的提醒着他。
你不过是一个阴差阳错之下,拙劣的仿制品。
他那些功勋之下,异样的眼神仿佛突然之间有了答案。
曾经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脚踏实地,用实力拿到的权利和地位,会引得那些信使旦旦看他?
原来是因为他头顶有一颗名为月莲雾的参天阴影,无情的抹杀了他付出的一切努力,让一切都显得像是他沾着月莲雾的光。
他借着月莲雾的光、才有那样的成就。
他开始细想大家眼中的他到底是谁,他们看着他时又看到了谁?
可最后恍然反应过来,真正把他当成他自己的,真正觉得他是他自己的,好像只有褪色的幼时身旁的那些族人。
而他的族人早已灰飞湮灭在久远的过去了。
小秋叶的存在被抹杀了吗?
为什么,他成了光下的那个影子。
他不明白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如果有情感,他大概会委屈愤怒的质问吧?
他想他大概会闹个天翻地覆吧?
可理性却一个劲儿的纠正他,告诉他你没资格闹。
也没资格去仇恨那个前身的月莲雾。
这样无人在乎的影子,也该无声的销声匿迹吧?
毕竟,他好像连影子也算不上,就是个拙劣的仿制品。
真是、或许此刻应该用不可思议来形容。
居然会有一只猫说,你瞧,你们是不同的猫,你是你,他是他。
居然会有一只和月莲雾关系匪浅的猫说。
你是你,他是他……
是不同的猫啊?
原来是不同的啊!
原来他也可以是他自己吗?
小秋叶可以是小秋叶吗?
“若委屈,便尽情哭,不必害怕,会被谁看见?因为这从来都不丢人,你只管问问自己的心哭出来这里是不是就好多了?”
黯没有转头,也没有抬手安抚,只是自顾自的站着看向远方,背着手,声音平和。
“这个是他曾教我的,但此刻我觉得我应该对你说,哭吧,孩子,尽管哭,这没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