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初刻,天边初露曙光,花家府内已是红绸高挂,金狮守门,一派喜庆祥和。
府中上下,皆身着红衣,面带喜色,忙碌而有序地筹备着花家小少爷的婚事。
花苏木身着一袭精心裁制的红色锦袍,轻盈华贵,色泽鲜红如烈焰。袍上绣着繁复精美的金线图案,龙凤呈祥,祥云缭绕。
金色丝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与红袍相得益彰。
花苏木黑发束起,头戴镶碧鎏金冠,修长的身体挺得笔直,丰神俊秀,看得周边已嫁作人妇的夫人娘子们脸颊泛起了羞红。
就连普通人家的老娘见了新郎官,都想着让自己女儿进花家捞个小妾当当。
可惜,花苏木一直耷拉着脸,骑在马背上,满脸不开心。
一声悠长的号角,迎亲队伍浩浩荡荡自花府出发,队伍之中,骏马如龙......
谢家祖宅在金云城,后来谢相宜的父亲外出做官,全家人便也跟着迁到别地,只留下了几个老仆照看祖宅。
所以,相比于花家热闹非凡的气氛,谢家就冷清了许多。
要不是挂满了红绸,放了几支爆竹,人们只以为谢家打开大门只为了招待几位远来的客人朋友。
谢家来的人不多,不过是血缘最亲的几个叔伯在前面招待男客。
自谢相宜同意花家的亲事后,她的几个好叔伯的心思就再也藏不住了,字里行间没少贬低抛头露面的谢相宜。
谢相宜是一时压住了谢家,但奈何时间太短,没能真正收服聚拢整个谢家。不过她也不在乎,谢家对她不仅没有什么帮助,甚至还帮着外人算计她,之前扶持不过是为了自己安身之所罢了。
谢相宜作为新娘子,半夜就被折腾起来洗漱梳妆,翡翠玉坠、流苏金冠,让全天女子都眼热的繁复名贵的凤冠霞帔。镜中白皙精致的女子称得上是美若天仙。
“娘子,吉时快到了,新郎官已经在接亲的路上了。”嬷嬷满眼欢喜地说道。
自家娘子可是她从小看大的,前几年遭遇横祸,嬷嬷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好在,娘子终于又过上了正常女人家的生活。
“嗯。”谢相宜不轻不淡地应道,“这些就不用戴了,太重脖子酸。”
嬷嬷拿起簪钗的手一顿,“可娘子,戴得多些——”
谢相宜直接抬手打断嬷嬷接下来的话,“不必在意这些虚礼,累得是我自己。”
“这......好吧。”嬷嬷叹了口气,自娘子从那个魔窟逃回来后,脸上的笑容也少了,冷漠了不少。
“娘子,老家主手下的几个学生也来了,正在前门,准备迎新郎官,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嗯,知道了。”
谢相宜坐在梳妆镜前情绪一直没有什么波动。
门外逐渐有了几分吵闹,许是新郎官已经到了。
“对了,阿弟今天怎么样了?”谢相宜突然开口。
谢相宜有几个表兄弟,但嬷嬷知道她问的不是这些亲情淡薄的畜生。能让娘子如此挂念的只有那位昏迷在别院的小兄弟。
她连忙回道,“一直躺着呢,虽然没醒,但看着气色正常了不少。”
谢相宜不放心,再次嘱咐道,“记得不要让人靠近别院,不要吵到他。”
“哎,别院都围起来了,特意让人看着呢!”
“嗯。”
午后时分,宴席大开,珍馐美味,琳琅满目,宾客们觥筹交错,笑语连连,共贺此良辰美景。
更请了伶人乐师,歌舞助兴,丝竹之声,绕梁不绝,为这场婚礼更添了几分雅致与热闹。
花苏木无聊得听着前面几个兄弟应付娘家出的难题,出问题的是谢家老丈人的学生,他们自知对谢相宜有些愧疚,所以问的问题不多也不难,就怕吓跑了来之不易的新郎官。
但他们确实说了不少为谢相宜撑腰的话,花苏木也不好欺负一个孤苦无仃的弱女子,他便收起吊儿郎当的德行,认真了不少。
可新郎官都打定主意好好走完这场婚事了,却有些乱七八糟的局外人心里有着别的想法。
就在新郎官即将进谢宅的时候,有人坐不住出来挑事。
“等等——”
花苏木脚步一顿,眉间闪过一丝不悦。
众人的目光被出声的人吸引住。
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纨绔摇着扇子骑马上前一步,他身后还跟了不少同样为纨绔的公子哥。
首当其冲的是正南将军的儿子,杜康安。他身后的跟班分别是江南官员们的草包儿子们。巡抚家的,刺史家的,官吏世家的,有一个算一个,身份显贵。
到这个时候,身为商户的花家在官家弟子面前就展现出了弱势。虽然花家与官员关系密切,但总归是个商人,地位天生低他们一截。
花家下人没有资格拦住这一帮来者不善的纨绔们,只能是在朝为官的娘家学生们出来打圆场。
大师兄上前拱手,“杜兄弟等人热心来小妹婚礼贺礼,倒是我们考虑不周,失礼失礼。”他连忙朝里面招来小厮,“快引众位兄弟上座,不要失了规矩。”
杜康安这次来就是闹事的,才不会下这个台阶。
他连马都不下,高高骑在马背上不屑道,“听闻谢家娘子知书达理,亭亭玉立,鄙人听闻谢娘子要嫁与花苏木这个花蝴蝶,属实于心不忍,是以来此,想要求娶谢娘子!”
此话一出,众人异口同声骂出了声。
个黑心东西,若真心仪人家小娘子,不正儿八经下派人提亲,来人家婚礼来闹,这样一出来,把人家新娘子名声都毁了,安得什么心!
杜康安以及身后一帮人越说越激动,推搡着就要先新郎一步进去。
两家一看,这可如何是好,连忙派人拦住他们。
可杜康安这一手准备齐全,从军营里带来的十来位老兵。
虽然是别人撺掇,但杜康安听到别人对谢相宜容貌的夸赞,顿时起了色心,一想,花家不过是个商户,谢家人少,所以这一手也是认认真真准备了一番。
花家的人首先将花苏木护了起来。
老兵见过血的,小厮怎么可能抵挡得住,一切发生得太急,宅里负责安全的打手们一时难以抵挡。
周围顿时陷入混乱。
“怎么回事?”
“有人闯进去了?”
“拦住!”
“少爷(老爷)小心!!”
“拦住他……”
人群乱成一团糟。
杜康安瞅准空隙,带着猥琐的心思一步当先,迈进门槛——砰!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杜康安如破线的风筝飞出去。
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双眼翻白,口吐白沫,生死不知。
吵闹声眨眼间被安静取代。
无独有偶,纨绔们一个接一个,在天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砰砰砰,整齐划一地撞向地面。
这下,连人们的呼吸声都轻了不少,甚至还能听到倒吸凉气的声音。
众人扭着僵硬地脖子,缓缓看向谢宅门口......
谢相宜晴身着精心绣制的凤冠霞帔,头戴九凤朝阳钿,面若桃花,眸含秋水,宛如画中走出的仙子,于丫鬟仆从的簇拥下,缓缓踏出府门。
哦,对了。
新娘子是由兄弟背着的。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在短暂地惊讶新娘子美貌后,接着下移到新娘子身下的人——
哟,不陌生,还是个熟人!
人群里有人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无他,属实这人外貌也不是平平无奇的那种。
李无华后背上背着谢相宜,一眼都没看地上昏迷地几个人。
几个老兵还想上前,李无华的眼神突然转了过来,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
老兵们只觉自己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束缚,身体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双脚如同生了根,牢牢钉在了地面上,动弹不得。
不仅如此,他们脑海深处若有若无传来一阵‘嗡嗡’声,像是某种虫类啃噬的动静,一想到这种可能,老兵们果真有了自己皮肉被吞噬的感觉,全身每一处经脉都散发着哀嚎。
直到看到他们嘴角溢出鲜血,李无华才轻描淡写地收回目光。
“继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