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亮,长长的宽巷间飘散着细密的雨丝,青石板湿漉漉的,瓦檐前晶莹水珠滴答落下。
丘墨竹打着油纸伞,小心护住自己的药箱。一边走着,他一边扭头问向旁边身穿一身斗篷的飒爽女子。
“县主大人,你为何要一直跟着我呢?”
明艳灵动的少女大方晃着自己手中的剑,挺起了胸膛充满斗志:
“济弱扶贫,匡扶正义向来是本姑娘的毕生所求。我才不想之后的日子总是在深宅大院中浑浑噩噩度过,蹉跎光阴。”
丘墨竹眼中含笑,语气一如既往地柔和,“县主大人心灵透彻,善良勇敢,已胜过不少常人。
但丘某不过一介普通郎中大夫,县主大人何必在丘某身边浪费时间呢?”
“才不是!”县主直视丘墨竹的眼睛,一本正经的说道:
“丘郎中才不是寻常的郎中。你坚持义诊,无论病人身份贵贱都一视同仁,日复一日帮助弱小,很合本姑娘的胃口。”
说罢,县主雪白的脸颊立马溢出了笑,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儿。
“呵呵,县主大人谬赞了。”
“我跟你说,咱俩好比伯牙子期。以后你负责悬壶济世,我就负责保护你。
虽然那些狗大官们总是说穷水养刁民,这话肯定是不对的,但行走江湖,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能单纯地认为所有穷人都是淳朴无害的。
万一有些坏蛋脑子进了水,非要对你出手,我也可以在旁保护你!”
丘墨竹低头失笑,任由旁边人絮絮叨叨,讲得眉飞色舞。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丘墨竹两人终于来到了往日常待的地方。淅淅沥沥的小雨也渐渐停了下来。
一切收拾妥当后,丘墨竹谢过右边饭店掌柜的递过来的茶水,开始了今天的问诊......
丘墨竹身着一袭青衫,腰间束带,飘然若仙。众人见他前来,纷纷驻足围观,有些还回家呼唤亲朋。
没多久,站在丘墨竹面前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各自还自发的排起队。
丘墨竹一一为众人诊脉,时时眉头紧锁。
“老丈,您这是积劳成疾,需多休息,我为您开一剂药方,调理几日便可康复。”丘墨竹轻声细语,对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说道。
老者愁眉苦脸,唉声连连,“喝药?喝不起药的,家中孙儿父母早亡,我这老头子还不知道能挺几年,可怜我的孙儿啊......”
“那这样,老丈,我为您施会儿针,就不需要花钱了。”这种情形,丘墨竹不知遇到过多少次了。
世事艰难,无论什么盛世,总有贫苦人家,连吃饭都成问题。仅靠他一人,不能救出所有人,不过是能顺手帮一把就帮一把。
“多谢丘郎中!多谢丘郎中救命之恩!”老者激动不已,连连作揖道谢。
本该颐养天年的岁数,头发花白,牙齿松动,从睁眼开始就要承受病痛的折磨,此时却因为区区几针,再度弯下了从未挺直的腰板,着实令人心生怜惜啊。
队中有一孩童哭闹不止,他娘亲焦急万分,抱着孩子不停地轻晃着。
看着孩童哭的撕心裂肺,脸蛋被憋得涨红,女人心如刀割,眼眶一酸,恨不得自己替孩子遭受这般病痛。
丘墨竹上前安抚孩童,轻抚其背,柔声问道:“小童,你哪里不舒服?”
孩童见丘墨竹温柔亲和,渐渐安静下来,张着嘴大口呼吸。
丘墨竹轻轻为孩童检查,然后取出一颗丹药,喂入孩童口中。片刻之后,孩童面色逐渐恢复正常。
“丘郎中多谢!!多谢丘郎中!”
女子不停地弯腰道谢,发髻因为频繁且大幅度的动作早已松散开来,几缕青丝滑落脸庞,憋了许久的泪水夺眶而出,更显得她面容憔悴、神色凄楚。
丘墨竹忍不住叹息一声,心中有着无尽的感慨和无奈,随即朗声说道,“诸位乡亲们,请大家稍安勿躁。
丘某深知大家身患疾病的痛苦,也明白大家急于求治的心情。
但是请相信我,丘某接下来几日会一直在此地为大家问诊,尽我所能地帮助每一个人。所以,请大家不要着急。”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坚定不移的决心,让人们感到安心和温暖。
众人见状,纷纷道谢不已,既是佩服丘墨竹医术高明,也是感激于对方的善心......
远处一架马车缓缓驶来,车轮滚动的声音在喧嚣的街道上回荡着。马车停在了离丘墨竹摊处几百米外,仿佛不敢靠得太近。
\"娘子,还要靠近些吗?\"马车外传来一声轻声询问,语气充满敬畏。一位嬷嬷站在车旁,小心翼翼地低头看着车窗。
只见一只纤细而白皙的手轻轻掀起小窗帘布的一角,车内的女子透过窗格向远处张望。
她的目光似乎在寻找什么,但只停留了片刻,须臾后便缓缓放下了帘子。
\"走吧,他不在这。\"
女子的声音轻柔而坚定,带着一丝淡淡的失望。
嬷嬷恭敬地点头,马夫挥动马鞭驱使马车继续前行。
车轮再次转动起来,渐渐远去,留下一串沉闷的声响。
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街道的尽头,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只有那片被掀起的窗帘,微微飘动着,仿佛还残留着女子刚刚的气息和目光。
\"让让!都给老子让开!!\"
突然之间,一声怒吼响彻整个街道。
紧接着,一个身材魁梧、彪悍凶悍的壮汉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他手提一把染满鲜血的大刀,毫不客气地推开周围的人群,带着一股凶猛无比的气势汹汹而来。
眨眼间,他已经来到了丘墨竹的面前,并将自己背上身负重伤的兄弟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
这位壮汉喘着粗气,眼神充满了敌意和威胁,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与仇恨都发泄出来。
他紧紧握住手中那把染血的大刀,高高举起,对着丘墨竹大声咆哮道:\"快点救我兄弟!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老子绝不放过你!\"
他的声音如同雷鸣般震耳欲聋,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县主下意识向前半步,想要护在丘墨竹身前。丘墨竹却悄悄伸出手,将她拦了下来。
县主身边会有护卫,六扇门也会派人保护她。
当务之急,还是将对方稳住,冷静等救兵。
丘墨竹不动声色打量了对方一眼,脸生横肉,面露凶相,刀上染血,气息浑厚,脚底生风,不是街头流氓这种小角色。
近日问安堂省吃俭用,又住在六扇门萧大人的家中,丘墨竹也因此没有多备毒药,没想到今日横遭此祸。
丘墨竹俯下身来,按部就班为重伤的人号脉,心里划算着接下来的应付之法,说什么也要将对方稳下来。
坏了——
丘墨竹神情一滞,心中咯噔一声,身体瞬间僵硬。
大汉从刚才便关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此时也发现了不对劲。他连忙低头看向自己兄弟,只见地上的人原本剧烈起伏的胸膛如今已平静如水。
“弟弟!!”
大汉暴喝一声,双眼赤红,血丝如藤蔓般蔓延,将怒气转移到眼前的人身上,“你为什么不救我弟弟!!
为什么?!!我要让你们这些黑心的郎中为我弟弟陪葬!!”
说罢,那名大汉虎躯一震,双臂肌肉虬结,青筋暴起,如同钢铁一般坚硬无比。他双手握住大刀,高高举起,闪烁着寒光的刀刃在雨后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随着大汉的动作,大刀上的血珠四溅,如雨点般洒落在丘墨竹的身上。
一股强烈的劲风呼啸而过,丘墨竹根本来不及躲闪,他紧紧闭上眼睛,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此刻,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都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围人群发出的惊呼声,仿佛也被那大刀砍下时所产生的呼呼风声所淹没。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整个世界都变得异常安静。
“你说,让谁陪葬?”
清亮而熟悉的声音突然在丘墨竹耳边响起。
丘墨竹猛地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