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一开始的反抗和对立，会让他们觉得新奇有趣，但若是一味无休止地持续下去，他们非但不再感到新鲜刺激，反而会逐渐消磨掉先前对你的一切好感。”
柳姨娘的处事智慧，源于早年在专门教导如何伺候男性的嬷嬷手下接受的严格调教。
那些嬷嬷皆是皇宫中多年的资深仆人，侍奉过无数位高权重的主子，直至其寿终正寝后才得以出宫安度晚年。
国公府为了培养更多可以献给权贵的女子，特地聘请了这些经验丰富的嬷嬷，再挑选出相貌出众的良家女子，让她们接受嬷嬷们的统一调教，最终选出最出色者加以推荐。
而在众多嬷嬷培养出的女子中，柳姨娘无疑是最为杰出的佼佼者。
“还是婶婶您高瞻远瞩，记得您还未到来之前，二少爷对蒋姑娘简直是言听计从，府里上上下下，没有人敢说蒋姑娘半句不是，甚至连侧妃想要对蒋姑娘稍加管束，二少爷都差点为了她翻脸呢。”
怡月越回想，越觉得柳姨娘的话颇有道理，于是又接着说道，“但现在，二少爷一提起蒋姑娘，言语中满是不耐烦，仿佛随时都要将她抛弃。若是旁人告诉我这一切，我怎么也不会相信。”
柳姨娘微微侧头，目光掠过怡月，这丫头虽说是安王府的下人，但对自己的忠诚无可挑剔。
于是，她不吝赐教，淡淡地道：“偶尔的拒绝能激起对方的兴趣，但频繁如此，便是不知进退。府里近来可能会有风波，若有人来找我，你就说我身子不适，不便见客。”
怡月领悟了柳姨娘的言外之意，虽然不明所以为何要假装病弱，却也乖巧地点头应允。
“婶婶放心，就算是二少爷问起，我也会说您身体抱恙，除了他谁也不见。”
柳姨娘轻轻摇头，“即使二少爷来了，你也这样说。”
“是，婶婶，我知道了！”
与此同时，安王府内因情感纠葛而闹得人心惶惶，相比之下，武安侯府所面临的，则是即将到来的阳关之行所带来的重重考验。
屋内，玲珑焦急万分，来回踱步，如同笼中困兽。
“小姐，我们就这么放任侯爷独自前往阳关吗？虽说侯爷英勇盖世，但阳关的疫情情况……”玲珑话语至此，硬生生咽了回去，害怕自己的话过于不吉利。
“皇命不可违。”
苏雅的声音透着几分沉重，却又不失坚定，“但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管。”
“可我们现在能做什么呢？”
玲珑的声音微微颤抖，眉头紧锁，眼中满是焦急之色，“侯爷深知您与老夫人心中的忧虑，已将自己封闭于书房之内，与诸位将领紧急商讨应对之策。倘若我们束手无策，只怕他真的会踏上前路未知的荆棘之路……”
“皇上的心思还真是难以捉摸……
侯爷作为大虞的守护神，屡次为国捐躯，出生入死，难道他的安危就如此微不足道？”
言语间，一股无奈与愤懑交织的情绪弥漫开来。
苏雅轻轻摇了摇头，一抹哀愁掠过她的眉宇，“傻丫头，你可知道？皇上所忌惮的，恰是那‘功高震主’四字。”
回溯历史，那些战功赫赫的大臣，其结局往往是悲剧性的，以各式各样的诡异理由陨落于尘世。
而这背后，总能捕捉到他们效忠君王的暗影在其中推波助澜。
君王或是亲自布局策划，或是默许旁人施以毒手，总之，英勇的将军们往往不是在战场的硝烟中倒下，而是倒在和平岁月中那些不为人知的阴谋诡计之下。
曾经，这一切对于苏雅而言，不过是史书中遥远的故事，因为她所选择的是一个平淡的平民生活。
然而如今，这一切竟与她息息相关，因为她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男子，正面临着这样残酷的命运安排。
“功高震主……”玲珑跟在苏雅身边多年，人情世故早已洞察于心。
之前未曾太过在意，但在小姐的一番点拨下，一切豁然开朗。
她突然感到一股凉意直冲脊梁，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背，除了茫然地询问解决之道，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玲珑，你先去准备笔墨纸砚，我要立刻写一封信。”
苏雅的语气中带着决绝。
“好嘞！笔墨纸砚这就来！”
玲珑连忙应声，手脚虽略显慌乱，但很快便将文房四宝备齐，随即在苏雅身旁开始细致地研磨墨汁。
“小姐……
如果侯爷真要前往阳关，那他身边的侍从，岂不是也要一同随行？”
玲珑突然出声，问题似乎来得有些突兀。
苏雅闻言，投以她一个略带诧异的目光，“那是自然。”
心中不禁闪过安将军以及其他忠诚士兵的名字，他们都是萧延徽往昔并肩作战的部下。
由此，苏雅的思绪再次被“功高震主”这一沉重的话题牵引。
帝王的猜忌之心，似乎正驱使着这场计谋，意图一举清除萧延徽的旧部，以防止有任何风吹草动之时，会有人借势而起。
“莫非你是想打听杨风的消息？”
苏雅见玲珑神色扭捏，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随口问道。
玲珑脸色瞬间涨得通红，语无伦次地辩解：“小姐，我，我真的没有特意去问他什么！”
苏雅轻轻一笑，没有深究玲珑的解释，继续说道：“杨风作为侯爷的亲信，若是此行阳关，定是伴驾左右无疑。”
“小姐，我真的没问他！”
玲珑脸颊绯红，再次急切地强调。
“即便你不想承认，我也看得出来，这段时间在侯府，你和杨风的关系似乎亲近了许多。”
苏雅笑而不语，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玲珑一眼。
玲珑抿紧双唇，低下头，脸颊泛起的红晕无声地透露了她的羞涩。
苏雅微微一笑，目光转向铺开的信纸，心中细细筹谋着书信的内容。
片刻之后，她提起笔，行云流水般书写起来。
信件完成，苏雅仔细封缄，递给了玲珑：“玲珑，你把这信交给胡荣，让他务必安全送到凌云山。”
“凌云山？”
玲珑听闻此名，神情不由自主地凝重起来。
小姐曾言不再与此地通信，但眼下的危机，使得她也顾不得许多禁忌了。
阳关之行无疑布满重重凶险，然而有了那位隐居山林之人的助力，事情或许会有转机。
除了侯爷，还有那个……
想起那人温润如玉的面容，联想到小姐刚才的话语，玲珑的脸颊更添了几分羞涩。
尽管心中千般不愿承认，但那份对杨风的牵挂却难以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