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自是不会为难自己儿子,于是武安侯老夫人便直接找到了皇帝。
“老夫人,武安侯确是我朝栋梁,你我皆知,国之子民理应为国奉献,终有一天,朕也会如此。”
皇帝听完武安侯老夫人的话,沉吟片刻,话语中却透出难以动摇的决绝。
老夫人微微闭眼,深知皇帝心意已定,难以回转。
就在刚才的对视中,她竟在皇帝眼中捕捉到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派遣萧延徽,皇帝竟是含笑而为。
这不是一个担忧臣子安危的君王该有的表情。
回想起上次的荔枝宴,以及萧延徽在朝堂上日渐攀升的声望,武安侯老夫人的心愈发沉重,她意识到皇帝认为武安侯府受到的宠幸过于厚重,就像当年她的……
先夫一样。
“皇上,此去阳关,吉凶难测,瘟疫肆虐,无人能预料,徽庭与阿雅的婚事迫在眉睫,是否可以允许他们完婚后再启程?”
老夫人退而求其次,仍旧试图争取。
然而,皇帝的语气已显得有些不耐:“武安侯老夫人,两家早有联姻机会而不为,如今阳关民生凋敝,百姓困苦,哪还有闲心置办喜事?朕此前已言明,后日立即出发,朕身为天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老夫人请勿让朕为难。”
走出御书房,武安侯老夫人脸色苍白如霜。
“老夫人!”
贴身侍女见她脚步踉跄,心中一紧,连忙上前搀扶。
“老夫人,太后娘娘得知您进宫,特命老奴请您前往慈宁宫一聚。”
守候在宫门口的老仆上前禀告。
“不必了,府中尚有许多要事需要料理,无暇他顾。”
武安侯老夫人断然拒绝,绝不会前往太后的宫殿。
她那憔悴的面容,无需多言,明眼人都能感知到她内心的沉重与失望。
“回府吧。”
不待那人再言,武安侯老夫人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径直吩咐身边随侍多年的忠心仆人。
这一声吩咐,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夜空中划过的流星,引人注目。
主仆二人在众人充满好奇与猜测的目光交织下,缓缓离去了御书房。
他们步伐虽缓,却透露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衣摆随着步伐轻轻摇曳,每一步都似踏在历史的厚重之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而御书房之外,太后的等候显得漫长而焦灼。
待宫女归来,她迫不及待地急问:“武安侯老夫人呢?”
那声音中既有作为长辈的关切,也有身为皇家的威严,复杂情感交织其间。
侍女详述门前的情形,言语间不失恭敬与谨慎,生怕遗漏了任何一个细节,让太后心生不满。
她的话语像是一幅细腻的工笔画,缓缓展开,描绘着刚才那无声却充满张力的一幕。
“太后,武安侯亦曾为大虞浴血奋战,况且先前老侯爷之事,实乃我国亏欠武安侯府……
现下如此,老夫人心中略有不满,也是人之常情。”
心腹一边轻拍着太后的膝盖,试图减轻她心中的忧愁,一边以温婉的声音细语劝解,她的动作轻柔,像是春日里拂过面颊的微风,温柔而又贴心。
太后轻叹一声,眼中的光芒忽明忽暗,似乎在回忆往昔,又似在忧虑未来:“你所说哀家自是明白,只是念及往昔情谊深厚,如今却因身份隔阂渐行渐远,将来情势如何,实难预料。”
话语中透出一种无法言喻的苍凉,仿佛是秋日落叶,承载了太多过往的重量。
若萧延徽此行阳关真有闪失……
这个念头一旦在心中生根,她仿佛能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仿佛是在暴风雨中航行的小舟,失去了方向,她更是无所适从。
“皇上已然不惑,他所决定之事,便是哀家也难以劝阻。”
即便是说出这样的话,太后的眼中还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即便皇上孝顺,亦是在不涉国家大义之时,她深知,江山社稷重于泰山,她虽为太后,终究身处后宫,皇权的森严与冷酷,让她明白,皇上怎可能在此事上采纳她的意见?
“娘娘,皇上毕竟是主子,您也是尊贵的主子。武安侯府即便不愿遵命,又能奈您何?”
心腹低沉而温暖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冬日里的炭火,企图驱散太后心中的寒意:“这事谁碰上都不愉快,但终归是为了大虞的天下,娘娘无需过分忧虑。”
太后长叹一声,那声音中似乎包含了千言万语:“言之有理,确是我多虑了……
罢了,不提这些,说些新鲜事儿吧。”
她试图以此来转换心情,让自己从沉重的思绪中解脱出来。
心腹见状,心中不禁窃喜,她知道,太后需要的不仅是安慰,更是那份来自亲信的理解与分担。
于是,她轻启朱唇,与太后聊起了安王府:“娘娘可还记得,先前二公子对蒋司吏有意的那段往事?”
她的语调轻快,像是春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太后轻轻点头,眉宇间却不由得蹙起:“记得,这俩人近日又有什么动静?”
她对于这段往事的记忆并未因时间而模糊,反而因为对家族利益的考量而更加清晰。
她本就不甚中意蒋璐璐,只是因为蒋璐璐在政绩上的突出表现,她才勉强认可了蒋璐璐与顾峰的结合,这份认可,更多是出于对大局的考虑。
“说来话长,国公府前阵子送了个丫鬟给侧妃,原本指望能讨好安王爷,结果侧妃却把她赐给了二少爷当侍妾。这事儿啊,凌管事可不乐意了,差点要对那侍妾动手,惹得二少爷一肚子火,俩人到现在还谁也不理谁。凌管事呢,还一门心思地琢磨着怎么进宫面圣。”
心腹细细道来,语气中既有对宫闱秘辛的好奇,也有对人情世故的洞察。
“宫里那些日子,娘娘您也清楚,陛下日理万机,光是阳关疫情就够他焦头烂额的了,哪有闲工夫听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说到这里,心腹的眼神中流露出对皇帝忙碌的同情与理解,毕竟,帝王之路,从来都不是易行的坦途。
太后闻言,嘴角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诮,那份表情微妙而复杂:“她难不成还想着跑到陛下那里诉苦?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在她看来,蒋璐璐此举无疑是过于天真,甚至是有些荒谬。
蒋璐璐嫁入安王府,确实符合了皇上的意愿。
安王爷虽才能平平,但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自然愿意看到能干之人与自己紧紧相连,更何况蒋璐璐的名声本就不是上佳,安王府能接纳她已属难得,她还能有何非分之想?
“说起来也怪,我听国公府的老仆讲,蒋璐璐似乎是不满二少爷纳了侍妾。”
心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困惑与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