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压抑的气氛下,群臣都不敢轻易出声,空气中仿佛凝结了一层冰霜。
良久,皇帝终于启唇:“起来吧。”
魏崇楼的脸色愈发苍白,皇帝并未赐座,直接进入正题:
“魏大人,今年江南的收成糟糕至极,而去年也是由你经手。按照常理,今年本应是风调雨顺的一年,为何却落得如此田地?”
魏崇楼微微一怔,眼角余光扫过。
之前他因身体不适,没有细致关注。
此时才发现,负责秋季收成的使官正静静地站在一旁。
原来掌管秋收的使官已经秘密进京……想到这里,近期繁重的公务让他忽视了这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惨淡的收成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去年的洪灾得以平息,按理说今年应是稻谷丰收,万事顺遂的时节啊……
魏崇楼心潮澎湃,思绪宛若江河般翻滚,细细咀嚼着圣上召见背后的深意。
陛下宫既未表现出丝毫客套,特遣潘公公专程相邀,其意图昭然若揭,必定与自己有所关联。
回想起在江南治水的功绩,洪水退去,良田重现,为何却与五谷不丰之事纠缠不清?其中难道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误会?
于是,魏崇楼字字斟酌,言语谨慎地问道:“陛下宫主,此事或许有尚未处理妥当之处,秋使对此有何独到见解?”
江南水患的治理,不仅成了魏崇楼的护身符,更奠定了他权力的基础。
他自然不会贸然承认自己的疏忽,而巧妙地将这个难题抛给了秋使,渴望从对方口中得到答案。
得到陛下宫的先声支持,秋使的气势顿时咄咄逼人,用冷言冷语讥讽道:“魏大人真是心思缜密,不明真相就转移问题。然而,江南之事与大人治理水患的举措紧密相关,大人治水时的作为,天下无出其右,还需老朽多言吗?”
魏崇楼的眼神暗淡下来,心中明镜似的清楚。
当年,江南一片汪洋,唯有筑起坚固的堤坝,疏导洪水入海,才能保全稻田免受侵害。
这样的方法,究竟错在哪里?
水患得以控制,洪涝之年反而迎来了丰收,功勋显着。
沉吟片刻后,他回答:“江南所为,我自然明白,但当时内涝紧急,那只是应急之策。若真有不当之处,自当改正。”
身为状元,他的才智超群,机敏过人。
即使对自己的行为充满自信,但在见到秋使面露怒色时,他也明白今年定会遭遇逆境。
因此,即使没有听到外界的流言蜚语,他也能自我辩解。
秋使一时语塞,最终吐露出真相:“魏大人手段高明,几句话便轻轻带过。大人既然知道治水留下了隐患,理应在洪水过后重建江南。如今,所有水流都被引向大海,田地中连一滴水都没有留下,收获甚至不及往年的一半,此等过失难以推卸。”
难怪龙颜不悦,群臣的脸上都挂上了凝重的表情。
江南作为国家的粮仓,歉收至此,大虞的国库恐怕将面临枯竭,难以抵挡战乱和饥荒的侵袭。
一刹那,魏崇楼思绪如飞,最终俯首拜倒,诚挚地说道:“请陛下宫主宽恕,这事确实是微臣的过错。我当时考虑不周,愿意承担罪责,再次前往江南,修复原有的堤坝。如果力量不足,甘愿接受陛下宫主的裁决。”
秋使的话语,让增建未撤的堤坝问题变得微妙而严重,这远非小事。
魏崇楼心中有数,清晰地记得每一处多余的堤坝位置,只要拆除,便能恢复原貌。
以功补过,正合时宜。
秋使的面色阴沉,沉默不语,其意图昭然若揭,只因圣上对魏崇楼的惩罚或许还远远没有结束。
毕竟,今年的歉收完全是魏崇楼的失误所致。
然而,皇帝始终未发一言。
对于魏崇楼而言,信任之舟似乎已渐渐倾斜。
回想起自从江南水患平息,他重返京城以来,所做的事很少能让龙颜欢愉,反而纷扰不断。
帝王的心,偏向于能够解决忧虑而不是制造麻烦的大臣。
江南的堤防,确实是一个棘手的问题,让魏崇楼前往处理,不失为一个好策略。
圣上实则不愿意再有这种碍眼的大臣站在面前。
脸上掩饰不住复杂的情绪,皇帝说:“此事,待后再议,朕需与众卿详细讨论后方做决定。”
最终,经过群臣的讨论,结果还是指派魏崇楼南下江南,以功赎罪。
对于这个结果,皇帝心中颇感不满,但在时局的紧迫之下,别无他选。
因为旁人难以知晓何处堤坝会溃败,哪里河流会泛滥,派遣其他人前往,可能会导致事态更加恶化。
但对魏崇楼来说,这是最后的机会,帝王的耐心有限,错误不容再次发生,因此他声音沉重如钟鸣:
“魏大人,朝廷不是养闲人的地方,为官者应以民众为念。之前的错误,朕可以宽容,但如果再有过失,恕难念旧情。”
这话,无疑是最严厉的警告。
“臣,遵旨。”
魏崇楼从皇宫归来,来不及在魏府稍作休息,便匆匆赶往书房。
这时,魏母却在此刻,追问他关于内宅的琐事:
“楼儿,听说平乐郡主有了身孕,究竟是怎么回事?闲王府竟敢如此欺人太甚?他们虽有权有势,怎可让你,让你……”
“戴绿帽子”这三个字,魏母难以说出口。
魏崇楼眉头紧锁,惊讶之余,略显愕然。
没想到,那次风流韵事,竟然种下了因果。
当初,他视与平乐郡主的婚事为魏府重振声威的机会,希望重新回到京城权贵的视线中。
然而现实证明,这场婚姻不仅未带来福气,反而招来了灾难。
在心底,他知道这场灾祸与郡主无关,但接踵而来的诸多不顺,让他难免将责任归咎于这段婚姻,对即将出生的孩子也产生了一丝莫名的反感。
“娘多虑了,这孩子确实是儿的骨肉。”
对于认子之事,他从未有半点逃避之意。
之前只是因为婚事未成,不便细说,况且太后也想掩盖此事。
现在,魏母提及这顶绿帽的羞辱,魏崇楼明白纸包不住火,干脆直接坦白。
“这……”
魏母语塞,“你们事先……”
平乐郡主平日里就无礼,新婚之夜更是冷落丈夫,让楼儿高烧不退,几乎耽误了国家大事,怎么可能与她有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