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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神里满是温润的笑,“璐璐性情温婉,将来即便入门,你也不必忧虑,她说人与人应当相互尊重爱护,愿意和你和睦共处。爱会引来更多的爱,善意带来福报,如果事事都计较,岂不是自找疲惫?”

提到蒋璐璐,魏崇楼的眼里总是闪烁着光芒,仿佛在分享一份荣耀。

苏雅轻笑,用手帕轻轻点了点嘴角:“这话听着倒是新奇,位高者宽容被赞为礼贤下士,是一种美德。但凡人敢稍微松懈吗?轻则是逾越,重则被视为无礼。”

苏雅愈发好奇这位能让魏崇楼兄妹交口称赞的蒋璐璐了。

在这君临天下的国度里,竟有人谈起平等互爱,实在奇异。

更令苏雅费解的是,即将步入仕途的魏崇楼居然赞同这种近乎理想化的观点。

记得他殿试前意气飞扬,一副满腹经纶的样子,父母因此恳求皇恩赐婚。

他众望所归,高中状元,原以为是门当户对,怎知一年光景,他竟像变了个人?

魏崇楼没料到这番回答,感到苏雅太过世俗,谈话的欲望顿时消失,“罢了,说了你也未必懂,雪儿花你的钱,我待会儿一文不少还你。”

魏家本就清贫,魏崇楼能说这话,全靠皇帝因他治水有功而赐的赏银。

“五千两。”苏雅没被魏崇楼的态度所动,见他惊讶,又补充:“不信可以去锦绣阁打听,这一年来魏忆雪是那儿的常客。”

“够了!”魏崇楼脸色难看,没想到魏忆雪的开销如此之大!更没想到苏雅会真要!

皇帝只赏了黄金千两给他,一两黄金抵十两银子,单是这笔开销,就几乎耗去他一半赏银。

他觉得苏雅是因璐璐即将进门而不悦,时日久了,气消了,那些钱自会用回家里。

只是赏银都在璐璐那里,他还得跟她说明情况。

想着这些,魏崇楼心事重重地走了。

夜深时分,魏崇楼的仆人送来了五千两银子。

玲珑愤愤不平:“小姐为魏家付出的,何止五千两?老夫人在长乐堂供养的戏班,大爷在外欠的赌债,哪样不是大笔开销!”

苏雅淡然一笑,眼中闪过自信:“玲珑,你觉得我是那种任人欺负的吗?”

玲珑摇头,跟着小姐这么多年,小姐唯独在这事上吃了哑巴亏,其他时候从不吃亏。

“这就对了,”苏雅拍拍玲珑的手,“等着瞧吧,这世上没有男人能轻易辜负我。”

黄昏时分,细雨悄然而至,屋檐下,雨声滴滴答答,持续了一整夜。

次日清晨,云轩阁内仆人们正忙着清理院中散落的落叶,老夫人身旁的贴身丫鬟珍珠火急火燎地赶到。

“夫人起身了吗?赶紧去请夫人到长乐堂,出大事了!”

众人对珍珠自是熟悉,却也犯了难:“珍珠姑娘,夫人这会儿还睡着呢,怎么办才好呢?”

珍珠一听,眼一瞪,声音里透着急:“还不快去叫醒夫人?如今老夫人已在长乐堂候着了,要是因为耽搁挨罚,你们可别怨我!”

室内,苏雅正坐在铜镜前由玲珑帮着梳妆,听了外头的动静,玲珑私下里撇撇嘴:“家里官位不大,规矩还挺多,还真把自己当成高门大户老太君了?”

以前玲珑不敢这样说,毕竟魏府是自家小姐的婆家。但现在小姐心意已决,对魏崇楼不再有夫妻之情,话里自然也就没了顾忌。

苏雅心知,魏母自诩为状元之母,平时总端着架子,这样的紧急情况,多半是长房又出事了。

魏母膝下三子一女,其中长子魏承逸最不成器,不喜读书不说,还嗜赌如命。

前脚刚帮他填补了一千两的亏空,这才多久,又这么急着来请,这次得是多少债务?

“玲珑,去把家里的账本和钥匙带上。”苏雅沉吟片刻,抬头吩咐。

玲珑一听,瞪大眸子,小姐这是要跟魏母摊牌,不再管家事了?这些都是她替小姐保管的,连忙找到装它们的小盒。

东西刚准备好,门外珍珠的声音响起:

“夫人,您起了吗?家里有急事,老夫人请您去长乐堂。”

苏雅故作惊讶,问:“何事如此匆忙?”

“是大少爷的事。”

魏承逸爱赌博早已不是秘密,猜想得到确认,苏雅没言语,手下意识地被玲珑紧握。

玲珑低声急促道:“小姐,大少爷又欠债了,又要让您去填坑!”

苏雅心知肚明,这一次,她是绝不会再为魏承逸掏一分钱,但这趟长乐堂之行,却是不得不去。

对视一眼,无需多言,玲珑会意。

珍珠焦急地守在门口,忽见门从里推开,未及看清情形,只听玲珑道:

“我家小姐刚起身,您稍等片刻。”

珍珠心急如焚,却也只能干等着,急得团团转,近半个时辰后,苏雅在玲珑的搀扶下缓步而出。

待一行人抵达长乐堂,魏母已是满腹怒火,见到苏雅便冷哼一声:

“好大的排场,让我们等了这么久!”

语带尖酸,而苏雅此刻却无暇与魏母周旋。

她的目光被屋内另一位女子吸引住了。

那女子她初次相见,正与魏忆雪亲昵交谈,察觉到苏雅的目光,魏忆雪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想必,这就是魏崇楼新带回的蒋璐璐了。

在苏雅眼中,蒋璐璐姿色平平,装扮朴素。唯一让人记得住的,便是那双仿佛会说话的杏眼。

那一刻,她的视线不经意间与苏雅相遇,似乎没料到苏雅如此动人,眼里瞬息闪过了惊艳,随后却又添了几抹同情。

苏雅初时以为是错觉,待确认无误后,心中泛起了疑惑,她这是在为自己哀怜什么?

难道是因为自己拴不住夫君的心?

苏雅暗忖,若真如此,那她可就大错特错了,一个不值当的男人,绝不值得她去伤怀。

她收回视线,投向魏母。

与昨日的和颜悦色相比,魏母此刻截然不同,漫长的等待和对儿子的忧虑让她无法再对苏雅敷衍以对。

苏雅自寻了一席之地坐下,示意玲珑展示手中的物件:“不过是为了寻账本耽搁了些时间,哪里至于劳母亲动怒?”

魏母的怒气卡在喉咙,不上不下,满是惊疑地问道:“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