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你的孩子,朕最是欢喜。”宸帝拥着宠妃,只觉这孩子来的极妙。
他的子嗣并不多,除却一些外嫁和亲的公主,留下来长到成年的皇子,也只有这三个。后续这几十年间,在没能有后妃孕育子嗣。
只是他身强力壮,自然不愿就这般退位让贤。最初,太子确实符合一个明君的资质,然纵使太子再如何优秀,权势与声望盖过了身为皇帝的他,这便是一条罪过。
宸帝借机打压,杜绝了太子谋反的可能。
如今,太子时有疯病,即便顶着太子的名头,也不再适合成为储君。
睿王游珩,人蠢愚钝,虽有勤能补拙一说,但做皇帝,登上皇位,如何能只靠勤奋弥补其他缺漏。
煜王原是此前宸帝最心仪的储君选择,若对方安稳做事,就这么安生的熬下去,待宸帝年岁渐高,自然会考虑禅位一事。
只是这突然被抖搂出来的,私结清河教意图谋逆一事,打了宸帝一个措手不及。
他竟是毫无防备,刚一听闻煜王犯事,便气昏过去。
身在皇家,竟敢同那些逆贼叛党合谋,煜王想做什么?反了他这个父皇?还是反了游氏皇族的根基!
宸帝越是细想便越觉得恼怒。
当日只是一些无从考证的书信与传言,便足以令他疑心太子,如今证据摆在桌案,如何能不令宸帝多思多虑?
再来,萧妃称病,萧侯爷早已奔丧离京,一个个似是提前撇清关系,掩人耳目。
这些人一改常态,眼瞧着端倪倍出,宸帝越发觉得……煜王,留不得了。
若是以往,宸帝还会考虑后继之人的问题,但如今,虞妃有孕,给了宸帝备选之径。
即便这一胎是个公主,往后,他们应当还会有其他的皇子。
只是铲除亲子这件事,由宸帝自己来做,未免显得太过无情,有悖于仁义之道。
太子虽身在千里之外,但每到一处,便会有官银汇入国库,加之彦成的实时传讯,如此纯孝,打消了宸帝多数疑虑。
即便太子耍了些手段,但那三年的凄苦,不是所有人都能熬过,有些心机为自己牟利无可厚非。
相比煜王这些腌臜事,太子虽言行有缺,但却实在有孝心。
思来想去,宸帝便决议将除掉煜王的事情,交由太子去办。左右,他们二人积怨已久,也算是,为亡故的皇后以及赵氏一族有个交待。
喝了汤药,精神渐好,宸帝遣退了虞妃回宫休息,自己则起身拟制褫夺封号的诏书。
紫宸殿外,刚一出宫门的虞妃正巧撞上了前来求见的萧妃。
萧妃病重,面色惨白,体虚的厉害。
守在宫门口的侍卫稍有松懈,一个不察,竟让萧妃钻了空子,一路奔走过来。
到底是主位娘娘,即便有皇帝的口谕,眼瞧着萧妃不停喘息的模样,生怕一不小心萧妃咽了气,侍卫们坠在其后,却不敢有大动作。
“虞妃娘娘安,这萧妃娘娘……”瞧见虞妃走来,侍卫们纷纷叩安,盼着虞妃能出面处理萧妃这棘手的事。
“虞嫔,你这……贱人!”萧妃脚下踉跄,跌倒在长街的地砖之上,挣扎起身,才看到信步走来的虞妃。
“萧妃娘娘,你我如今同为妃位,妾倒是不用向您行礼了。”虞妃抚着小腹,言笑晏晏的开口嘲弄,低眉扫视着如今狼狈的萧妃,满目讥讽。
在萧妃愤恨的目光中,虞妃丝毫不惧,反而走近了些,俯下身,压低声音极尽讽刺:
“娘娘这一病,倒是状若西子捧心,瞧着可怜见的,竟是没了一丝当日责罚妾身的张狂样。可惜,遭了陛下厌弃,娘娘怕是瞧不见陛下,也救不了煜王了。”
萧妃近年来因病,服药以后本就情绪不稳,又遭逢煜王陷落,听闻父亲了无音讯,心急如焚。
今日总算续些体力前来求见皇帝,还被虞嫔拦在宫墙外一番炫耀嘲弄,怒急攻心之下,萧妃只想将虞嫔腹中的依仗弄死,省的阻了她孩儿的路!
撑在地面的指节用力到发白,萧妃怒不可遏,猛地朝虞妃扑过来。
“你……你这个贱人!虞嫔,你不得好死,皇子,你也配生出来?你也配?”
“娘娘小心!”
“萧妃娘娘,您怎能如此!”
一番纠葛与惊呼,虞妃身边的侍从将骤然攻击的萧妃拦下。
“呦,这是在闹什么,陛下还在病中呢!虞妃娘娘,您可有恙,适才陛下还让奴才陪同您去太医院补一些安胎药,这是怎的……”
宋公公甩着拂尘匆匆赶来,见此情景,当即查看虞妃的情况,虽不明缘由,但刚刚萧妃那一番话,却是被宋公公实实在在的听入了耳中。
萧妃骤然清醒过来,瞧见宸帝身边的宋公公对虞嫔点头哈腰的谄媚,体温更低了几分。
她登时意识到,自己盛怒之下扑上虞嫔的这一遭,往重了说,便是谋害皇嗣。
身体无力倾倒下去,萧妃内心惶恐不已,本欲求情,却又被激的弄巧成拙。
她的情绪,本不该这么浮躁……
“萧妃娘娘不在霞芳宫养病,怎的出来了?”虽然陛下没有明确禁了萧妃的足,但被煜王连累,萧妃宫外有卫兵把守,明眼的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宋公公眼神示意,命侍卫将萧妃带回去。
“劳烦宋公公,本宫无碍,幸而身边侍从尽心,没伤着。如今陛下正是伤神之际,此事,便不用让陛下担忧了。”虞妃站稳身形,朝宋公公一笑。
“娘娘处处为陛下分忧,只是事关您腹中的胎儿,这么大的事,奴才怎能隐瞒的了?”宋公公迎着笑脸摇头。
萧妃娘娘都闹到紫宸殿跟前来了,如何能躲得过陛下的眼?
跟在皇帝身边多年,宋公公多少能揣摩出些圣意,也知晓皇帝对虞妃这个孩子有多看重。如今眼瞧着,这萧妃娘娘,怕是气数已尽喽!
夜间,重兵把守的煜王府。
煜王妃啼哭不断,连同往日里相互看不顺眼的两个侧妃坐在一处相互抹泪。
适才游珩带兵以搜查之由在王府一通翻找,极尽示威之意。以一己之力扳倒此前一度认为是压着自己身前高山的煜王,他神清气爽,言语间没了唯唯诺诺的样子。
眼瞧着形势大好,竟将暗中给萧妃投毒一事告知了煜王。
听闻母妃被害,煜王当然气急,可如今他在宸帝面前的形象已然倾覆,能不能保住这条命都未有明目,又如何能伤的了游珩。
心中烦躁,妾妃又哭的厉害,煜王瞧着碍眼,踹开屋门走出房间,见着院长看守的兵将便是一阵怒叱。
若是往日,这些禁军还会顾及着煜王的身份客气行礼,可如今煜王自己尚且不保,这些领了皇命的兵将自然不会顾及煜王的颜面。
煜王骂累了,便转脚去了书房寻茶喝。
借着奉茶的间隙,避开窗外卫兵的耳目,煜王总算收到来自府外的消息。
外祖离京,设陷刺杀太子一事未有明目,母妃重病,在后宫亦不过是拖累。煜王想着如今这一遭,只觉是周围之人没用,竟然连一个睿王和许大人都防不住。
早知如此,他当日就应该将这些人都处置了。
不过好在,如今,也为时不晚。
煜王看过传来的纸条后,心中有了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