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之中,法尼和尚气定神闲,就是腰有些酸软。
昨夜祛除邪魅,有些倦怠了,这种仿佛身体被掏空的感觉,很不好。
“大师,奴家前些日子,总觉得睡觉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压着胸口,是不是有邪祟上身了,请大师救我啊。”
那女子一身轻纱,一看就是青楼之中的头牌姑娘。
“姑娘这几日不是不方便么?”
法尼和尚突然想起来,昨夜驱除邪祟的时候,有女子说过,花魁近日月事在身。
“大师,您没听过一句话,狡兔三窟么?”
法尼和尚大为震惊,长安,恐怖如斯。
此时的崇文馆之中,有些发霉的柱子前,李纲正在琢磨着如何向陛下申请一些钱财,修建一番。
就在此时,李佑大步流星进来。
“学生李佑,拜见李纲先生。”
李佑笑嘻嘻抬头,看到浓眉大眼一脸正气说不出来的严肃的李纲的时候,就知道,这事八成要成了。
毕竟,谁也没见过一向刚正不阿冰清玉洁的李纲,这种愁眉苦脸的。
“殿下,你不是去了交州么?”
李纲也是被吓了一跳,猛地掐大腿。
虽然子不语怪力乱神,可交州和大唐之间有他么千里距离呢,李佑难不成会飞不成?
“学生在交州远离家乡,此次回来,乃是为了一件大事啊,心挂念先生,特来拜见。”
说话之间,李佑将手里的礼盒就放在了一旁。
“先生,这馆藏乃是当年修建,存放有大唐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图书,想不到如今也破旧了。”
李佑看似不经意就开始感慨了。
进门之前,他还在想,自己得怎么说服李纲给春秋代言。
现在好了,看到这藏书之处,充满了古朴之感,那就意味着年久失修,李纲肯定心疼。
“殿下心中有老夫,老夫甚是高兴,请殿下入内。”
李佑摆手:“老师,进里面之前,我想问一问,父皇这几年税收无数,大兴土木,为何不重修这馆藏?”
“崇文馆乃是大唐馆藏之中的翘楚,文人之圣地,当早早修缮,你看那旧书里的书虫都从里面爬出来了。”
李佑嘴上说修崇文馆,实则一字一句都在点李纲,李世民有钱,让他修。
“诶,殿下,此事也不能怪陛下,大唐多年以前战乱不休,如今百姓也没几年休养生息,更何况,连年灾害,这税收,陛下一直都是免除一部分的。”
“那就用他的内帑啊。”李佑几乎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李纲脸上抽动了两下,严肃的胡子,调皮的跳动着。
陛下的内帑里有什么,别人不知道,你李佑难道不知道吗?
李纲深吸一口气,身为皇子,竟然如此顽劣,他得好好说道说道。
然后,李佑一句话出口,李纲当即这一口恶气,泄掉了。
“老师,不如我出钱,怎么样?”
李纲眯起眼睛,掐了一下大腿。
对,没做梦。
太阳也是从东边出来的。
崇文馆之中孔夫子的雕像也是正经的。
“学生这次回到长安,乃是掌握了一门用便宜纸张,印刷书籍的方法,这次回来,我心中有一个夙愿:让天下学子没有读不起的书。”
“若是李纲先生能成为这书中的作序之人,学生感激不尽。”
“不光如此,还会为提供十万贯,用来修崇文馆。”
李纲袖袍之下,拳头已经握紧。
自前隋以来,他李纲的名声,就已经早早在外了。
他的学生,隋炀帝,李建成,一个个都没好下场。
如今,朝堂之上,他也不去了,没办法,他一出现,就有那些个黑粗硬的黑厮们阴阳怪气。
什么“帝王之师”“太子克星”……
听听,那是什么正经话?
他几乎可以想到,如果他这次上朝,亲自开口,向陛下要修崇文馆的钱,那一定会出现一件事,满朝文武,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叫花子。
我李纲刚正不阿,冰清玉洁,万万不能如此。
想到这里,他甚至有些后悔,上次大佛寺里面拍卖琉璃的时候,他竟然花了钱,早知道就该留下。
“先生?老师?”
“你别愣神啊,十万贯不够,我给你二十万贯,父皇不给你的,我给,父皇若是给你的,我多于他一倍给你。”
“为春秋写个序,真没有那么难,天下学子,当铭记于心啊。”
终于,李纲还是点头了。
“殿下,老臣这是为了天下学子,可不是为了你那二十万贯啊。”
李佑点头像是捣蒜,啊对对对,你大儒风度不能丢。
从崇文馆出来,李佑一路上哼着小曲,兴奋异常。回到平康坊之后,他就看到了李恽已经在拿着一众人写的书序开始排列组合了。
“皇兄,你回来了,你看,这是岑文本大儒写的,春秋序。”
“还有不少人呢,房相的字迹果然不错啊,带着一股对夫人的敬意。”
“传信交州,开印!”
第一批“春秋”,没有序,在鬼市炸裂。
第二批有了序,那在长安地上地下,不得起飞咯?
想到这里,李佑和李恽两人就情不自禁出去嘚瑟。
头顶上大雪落下,开春之前最后一场雪,竟然有些压制不住的寒冷,风中裹着兽皮大氅的两人站在大唐纸业门外,笑嘻嘻看着路人。
“马车呢?这不是耽误我们兄弟二人去拯救那些失足女子吗?”
“两位定做的豪华马车还没到呢,正在送来的路上。”
此时,路边一辆奢华的马车里,一个胖子怀里抱着两个歌姬,掀开帘子,正好看到李佑和李恽这一幕,嘴里发出嘲笑。
“哈哈哈,看到没,在长安,没有钱,就只能走路,你们看,他们发抖的样子,像不像两条狗?”
两个歌姬掩嘴笑,扑在胖子身上。
“柳公子,你说话可真有意思,奴家一听就乐。”
这一幕,被李佑和李恽两人听了个结实。
一旁的大唐纸业的伙计都是交州王府护卫军培训出来的,此时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但下一刻,李佑和李恽两人淡淡一笑,指了指路边一辆随意出现的破旧马车。
“这辆马车是何人的?”
马车里,一个妇人探头,脸上露出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