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做什么?”一道苍老的促狭的声音响起。
田悠悠看过去...
人群外走来一个老者,是田绍扶着的,应该就是族老田伯安。
“族老。”周围的田氏一族纷纷唤道。
田伯安连连点头,来到中间,低头观察田守存,“这是守存吗?”
“知道我要来,也不用行这么大的礼啊,起来吧。”
田守存这一摔可不轻,直接下巴磕在地上,已经流血了。
他呻吟着坐起来,却不站。
“族老,你也看到了,是他们先动手的。”
田伯安狐疑的哎了一声,“守年动手了吗?我怎么没看到啊?”
“守存啊,你是不是摔糊涂了?”
田守存指着田守年,“族老,他,他刚才打我耳光了。”
又指着自己的脸,“我的脸都这样了。”
田守全在田王氏的示意下,搬了凳子给田伯安坐下。
田伯安坐下后,看了看田守存的脸,“嗯,是打的不轻,都红了。”
田守存连连点头。
可下一秒,田伯安却出乎意料的说道,“做大哥的教训弟弟,就该这么打。”
“打轻了,不长记性!”
田悠悠捂着嘴巴,偷偷笑出声。
没想到,族老竟是老顽童。
“我听说,你们要卖了悠悠。”
田守存低下头...
“我不过是感染了风寒,你们就当我死了是吧?”
”我们田氏一族的祖训里明确说过不允许卖儿卖女!“
“你一个二叔,居然还敢卖大哥家的孩子?!”
田绍在旁边,看了眼田悠悠。
她给的那捧药水真是神了,他爹一喝下去,感染风寒的症状就完全没有了。
不但如此,自己还能站起来了,平时用的拐杖都不用了。
这一路走来,还都抢在他前面。
“等你们分了家,守存你到祠堂里跪上半个月。”
“以儆效尤!”
田伯安看向外面的村民,“我今天在这里再次提醒你们,祖训里不让干的事,小河沟村的田姓,就不许干。”
“若是干了,就别怪我把他赶出小河沟村!”
村民们纷纷应声。
田伯安满意的点头,“那好,那就分家吧。”
田守存讪讪的站起来,“族老,我们一家挺好的,我们不分家。”
田悠悠发现自从田伯安来了以后,老田家的人都比刚才安分了不少。
之前田守存说话,他们都跟着附和。
现在田守存被训,他们都噤声了。
“挺好的?哪里好?”
田伯安不吃他这套,“你都把守年的女儿卖了,这叫好?”
“这不是没卖成吗?”田守存嘀咕。
田伯安大大的哼了一声,“卖成就晚了!”
田王氏拄着拐杖走出来,“族老,我们不分家,您也不能逼着我们分家吧?”
田伯安瞥了她一眼。
田王氏扭捏着躲闪他的视线。
“我这里有田义留下的遗书一份。”
田伯安不跟她废话,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
他把遗书交给田守年,“守年,你先看看,这是你爹的意思。”
田守年接过去,小声念叨。
“茂才愧对长子,辜负元妻,还请族老在茂才死后,主持长子与王氏一家分家事宜,茂才感激不尽。“
茂才是秀才的自称。
田守年的手颤抖着把遗书还给田伯安。
田伯安顺手接了去,又抬手示意田兴学来接,“兴学,你是你爷爷亲自启蒙的,他的字,你应该认识。”
田家的三个儿子,四个孙子,都是田义亲自启蒙的。
但田守年大部分时间要干活,学的最差。
田兴学走着读书人的步子过来,跪着田伯安行了礼才接过遗书。
“是爷爷的字。”
这就是说遗书是真的。
田兴学继续读了一遍内容...
“不可能!”田守存不敢相信的抢去遗书,很快的看了几眼,“这...”
“爹怎么会写这样的遗书?”
田守全也凑过来看,最后来了一句,“爹是病糊涂了吗?”
“族老,这,爹一定是病糊涂了。”田守存不想分家啊。
他刚签了二十两银子的欠条,他还指望以后从田守年那边搜刮呢。
这要是分家了,二十两银子可就真的只能他自己还了。
“我们不分家,不分家。”
田守存好几次想撕了遗书,可田伯安看着,他不敢。
只能又把遗书还给田伯安。
田伯安接过来,“这是你爹的遗书,难不成,你们爹刚死,就不听他的话了?”
“不孝啊...哎。”
“族老,我们兄弟不是这个意思。”田守存和田守全摆着手,脸上全是为难。
“不是这个意思,那就分家吧。”
“这...”老田家的人被架在这里,心不甘情不愿。
分家以后,家里的活没人干了,银子也没人赚了...
他们亏大了。
田伯安也不逼他们,“不分也行,不过等兴学将来考秀才的时候...族里定是要把这些不孝不义的事如实上报...”
“分家!”田王氏突然出声,“分家就分家。”
她睇向田守年,一脸愤慨,“守年,家里养了你这么多年,可花了不少银子,分了家,你得还吧?”
她这倒打一耙,立刻得到老田家其他人的附和。
“对对。”田守存的眼睛直接亮了,“我娘养了你三十六年,每年十两,你给三百六十两。”
“还有给你成亲的银子,加起来,四百两。”田王氏补充了一点。
田伯安的眉头皱起,他做族老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家。
田守年一听四百两的数目,整个人傻眼了,“这...这怎么算的?”
“没我娘养你,你能长这么大,还娶了媳妇生了孩子吗?”田守存是把无耻进行到底了。
田守年还要说什么,田伯安却伸出手,让他别再说了。
田伯安:“前几天,你们把守年一家赶出来的时候,他们是什么都没拿,身无分文的吧?”
田王氏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但是为了自己的形象,她纠正田伯安的话,“族老,你误会了,我们不是把他们赶出去,是兴文兴学兴丰兴宝他们越发的大了,地方不够住了。”
“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就是我们老宅。”
“他们的银子也不是我们拿的,那是给老头子看病没了的。”
“不论银子怎么没的,反正是没了。”田伯安慢悠悠的说着,“既然你们要算养他们的费用,那他们这些年干的活,赚的银子也该算一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