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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捞钱没够,用人无方(1)窦参与陆贽

贞元五年(789年)三月,做了近两年宰相的李泌病故,临终前向德宗推荐了窦参、董晋。

李泌的能力、人品毋容置疑,即便挑剔如德宗,对李泌也无半点看法,因此在李泌出任宰相期间,他破天荒的废止了群相制,让李泌独掌相权。

李泌一死,朝中暂时没什么人能进入德宗视野。德宗的性格与祖父肃宗李亨极为相似,在苛察猜忌臣子上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读过许多书,能写一笔好文章,肚子里确实有点东西,而且口才极佳,因此在选用宰相上,往往倾向于那些能言会道、聪明伶俐且会办事的人。

李泌推荐的这两人,他其实哪个也没看上,但一来不好驳斥与他半师半友的李泌临终托付,二来暂时也没有更好人选。于是将两人连同他自己比较中意的班宏一并用为宰相,重新恢复群相制。

既然是群相,肯定会有分工。他让董晋主管门下,窦参执掌中书兼任度支转运使,班宏负责尚书兼任度支转运副使。

所谓度支转运,说白点就是统管天下钱粮财赋收缴运输的官职,标准的肥差!

窦参通达干练,做事果决利落,学识不高但颇有心机手腕。他渴望像李泌那样独掌相权,在宰相中表现的较为强势。他知道德宗对涉及钱粮的工作非常关注,每次奏事时便打着这个名义单独留下汇报,时间一长也就拥有了话语权。他还提拔了许多亲戚党羽,将他们分别安插在各个部门的关键岗位上作为耳目。在他的操权弄势之下,逐渐取得了德宗信任,其他两位宰相对他也避让三分。

窦参对翰林学士陆贽非常反感,缘于三个方面原因:一是陆贽在泾原兵变期间一直跟随德宗身边,是潜在的竞争对手;二是翰林学士拥有参政议政的资格,陆贽的执政理念与他不合拍;三是陆贽与他不是一类人,在为人处事上存有较大分歧。

这样的人窦参当然不愿让他呆在皇帝身边与自己争夺权力,但陆贽不贪不占,工作上又尽心尽力,不太好寻找过失。于是窦参推荐陆贽为兵部侍郎,免除了他的翰林学士官职,变相剥夺了陆贽的参政权力。

这些权力场中的小伎俩绝非什么正大光明的手段,偶尔为之尚可,但用得多了一定会遭到反噬!

福建观察使吴凑是德宗的亲舅爷,在任上政绩卓着声望很高,德宗想要将他调回朝中提拔重用。窦参却因与吴凑有过矛盾,在德宗面前极力诋毁,甚至欺骗说吴凑罹患中风瘫痪在床。

德宗不太相信,把吴凑召回京来查看验证,看着吴凑矫健轻快的步伐,德宗明白是窦参在骗他,心头顿时火冒三丈,由此厌恶窦参。

窦参刚上任时为了拉拢人心,对班宏许诺一年后把度支转运使的差事全权交付给他。谁知一年过去,窦参却绝口不提此事。班宏心下恼怒又不能明说,便在工作中处处与窦参唱反调,用以发泄不满。

司农少卿张滂善于理财,由班宏推荐上位,窦参想让他分管江淮一带的盐铁专卖。这本是件好事,班宏却秉持着凡是窦参说的话必须反对的原则坚决不同意,张滂知道后对班宏有了很深成见。

窦参遭到德宗冷落,被迫把度支转运使的差事交给了班宏,又不甘让他白白捡了便宜,便把张滂推荐给了德宗,奏请德宗任命张滂为户部侍郎、盐铁转运使,名义上归班宏节制。

窦参就是这样到处耍手腕、掺沙子,不琢磨事专琢磨人。他阴险狡诈又刚愎自用,仗着手握权柄贪婪无度。每次官员选任,他都要与时任给事中的堂侄窦申商量,窦申借机大肆收受贿赂,被人们戏称为“喜鹊”。

窦申的这些破事传到德宗那里,德宗善意提醒窦参:“窦申做的太过了,卿将来一定会被他所害,你最好把他外调出去,用以平息非议。”

窦参不但不知错,反而再三向德宗保证不会有事,而窦申也一如往常、毫不收敛。

左金吾大将军李则之、左谏议大夫吴通玄与窦申关系很好,窦申担心德宗重用陆贽会危及堂叔权势,便暗中与李则之、吴通玄编造事实诬告陆贽。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窦申等人的勾当很快被德宗察觉,如果说只是贪点,德宗不会去管。但像这样的结党行为,却触犯到了德宗的逆鳞。

贞元八年(792年)四月,德宗下诏将窦参免去相位,贬为郴州别驾;李则之贬为昭州司马,吴通玄贬为泉州司马,窦申贬为锦州司户。不久,又下令将吴通玄赐死。

窦申被贬,尚书左丞赵憬、兵部侍郎陆贽同时升任宰相!

陆贽德才兼备清廉方正,又学识渊博才思敏捷,写得一手好文章,即便是枯燥如官方奏疏,他也全用骈文书写,读起来抑扬顿挫。德宗欣赏他的才华,却不喜欢他有板有眼、不懂变通的处事方法。因此陆贽虽在泾原兵变时就已成为德宗身边谋臣,以翰林学士身份参政,但时至今日才做上宰相。

窦参当初得势,对左司郎中李巽极为反感,借故将他外调为常州刺史。等窦参贬到郴州任职,李巽已是湖南观察使,成了窦参顶头上司。

恰好汴州节度使刘士宁送给窦参五十匹绢,李巽奏报德宗,称窦参暗中交结藩镇。德宗大怒,准备处死窦参。陆贽认为窦参罪不至死,德宗这才作罢。

没多久,德宗又让宦官告诉陆贽:“窦参私下结交藩镇大员居心极为险恶,势必危及江山社稷,卿抓紧呈递奏疏,提出处理意见!”

陆贽回复道:“窦参是朝廷大臣,杀他不能事出无名。当年刘晏含冤而死,至今仍为朝臣所愤慨,叛臣也用此作为攻击朝廷的借口。窦参贪污索贿事实清楚,至于说他心怀不轨欲图作乱,目前还没有确凿证据。如果不加以审讯就冒然处死,恐怕会招致非议。窦参曾想陷害臣,此事陛下您也知道。臣并非想要营救他,而是不愿破坏我唐律法!”

陆贽说的是实情,德宗即便想要怀疑陆贽与窦参结党,也毫无理由,于是采纳了陆贽意见,将窦参再次贬为讙州(今越南境)司马,阖家老小流配远方。

德宗下令追查窦参亲党,陆贽劝阻道:“罪犯有首从之分,治罪有轻重之别。窦参既已承蒙您的宽大处理,他的亲党也应从轻发落。何况他的那些同党去年已遭罢黜,请不要再扩大连坐范围。”

德宗又要抄没窦参家产,陆贽说:“按照律法规定,造反谋逆需要抄家,贪污受贿只没收非法收入。如今窦参的罪行还没有明确,且陛下已将他赦免,如果再去抄没他的家产,恐怕会有图财的嫌疑。”

德宗本想采纳陆贽意见,但窦参在位时过于强势,得罪不少宦官。这些人竭力在德宗面前煽风点火,终于让德宗起了杀心,下令将窦参赐死途中,并杖杀了窦申,其所有资产一并没收充公。

窦参死的虽然稍有些冤,但也纯属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反观陆贽,在窦参一事上不仅没有以个人恩怨落井下石,反而站在维护大唐律法的角度极力替他辩解,其磊落胸襟与君子行径由此可见一斑。

陆贽的德行如果放到盛世,必会成为人们争相仿效的美德。只可惜在习非成是的大环境中反而成了遭人诟病的硬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