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过了,大荒之境你们还是别去了。”妘素开门见山。
她坐起身,拿起旁边的玻璃杯,用吸管轻轻搅了下水里的冰块,抬头睨我时缓缓开口:“你身上的灵渊印我想办法帮你去除,只不过要花费些时日……”
“还会花费你所有的修为。”
灵渊印是神巫为了制约两位司命而种下的印记,她妘素虽能力不浅,可实力在灵山十巫面前终究是蚍蜉撼树。
想对抗这种神力,妘素即使玉石俱焚都不一定会成功。
我耸了耸肩膀,轻松道:“倘若你之前告诉我这个消息,我肯定会欢呼雀跃,可昨天看到姜盖魂飞魄散,大荒之境我是一定要去的。”
那焚烧灵魂扑不灭的焰火,现时想起我都骇然不已。
我要亲自卸下少司命巫师的名号,解除我与唐颂身上的印记,彻彻底底地与那个鬼地方毫无关联,不让自己的小命捏在别人手里。
我问妘素:“那火焰怎么回事?你会不会……”
妘素毫不在意地眉毛轻挑:“倘若我一心求死,自然也可以同姜盖那般,可世间多好玩啊,老娘才舍不得死。”
我点点头:“你能这么想就好……霓裳怎么样?”
“不好,很不好。”妘素秀眉蹙起,“灼伤只是外伤并无大碍,修养个几十年身上的鳞片会慢慢长出来。”
“可它显化真身法相时会自动开启腹中法门,姜盖就是抓住霓裳化蛟的时机,准备逃回大荒之境,它为了制止姜盖,气海逆转,强行关闭法门,今日早上已经进入神定、调息,明天我要带它回基地闭门修养,不知几时会醒……”
我担忧道:“那我和温也怎么去大荒之境?”
“乐小麦,你当真要去?”妘素眯着眼睛,神色极其严肃,“或许姜盖说的没错……大荒之境不是千年前能人异士们和没落部族最后的避难所,而是个牢笼……”
她闭着眼隐忍地捏了捏眉心,喃喃道:“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个密谋的骗局……”
温也淡淡开口:“骗局也好,真实也罢,我们都是局中的棋子,唯有亲自走一遭探清缘由,才能决定是掀翻棋盘还是从善如流?”
“梅家有巫抵遗落世间的法杖,我想,他定是从那里出来的,当年或许我也是从那根权杖的法门来到世间。”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这个圈是该圆上了。”
我点头认可:“大荒之境就像罩在我和温也头上一直挥散不去的阴霾,现在总该轮到我们主动反击,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时候了吧。”
妘素看着我俩,倏然盈盈一笑:“你们两个倒脾气相投……当初怀乐小麦的时候,我曾怀疑过自己的预见是否准确,凡间世俗圭臬下长大的孩子接受自己的夫君是位非常人,本就是件难事。”
“加之天狐素来清心寡欲,情商堪忧,不会哄女孩子开心,当时对你俩能否走到一起,我着实没抱多大希望。”
我撇嘴小声嘀咕:“预见未来不就是会发生的事实嘛?你怀疑做什么……”
妘素微微摇头:“世间变数太多,尤其人心变化莫测,即使是大罗金仙、神巫都无法完全窥探一个人的一生和天机。”
原来她也是在赌。
“哦,那谢谢你坚持把我生下来……”我用蚊子声嗡嗡道,“为我和温也做了那么多事。”
妘素嘴角微微一动,露出个‘看吧,还是老娘赢了’的得意浅笑。
笑吧笑吧!真烦人!
这时红姐从卧室里拿出个箱子,箱子很眼熟,是妘素从姜盖手里抢过来的,里面装着九尾天狐的一条断尾。
“不管你用不用得上都要收下。”妘素抬了抬下巴,带着命令的口吻,“就当为了乐小麦的安危。”
我抬头看温也,他沉沉回望了我一眼,点头答应。
下午我和温也先去4S店提了辆车,和我之前开的是同款白色SUV。
看着温也账户上划走的三十多万,还有唐颂发来的五千万账单,我长叹一声:花钱如流水,我果然没有富婆命。
第二天回到村中,我和温也在村大队落了脚,一是来看看大家有没有受伤,好在现在已经过了春节,村中大多是留守的老人小孩,事发时村中人口并不多,还有府君大人暗中控制住了生魂,除了如锦,并没有死亡人数,只有十来个人被烈火灼烧,伤口已经处理。
二来温姐姐等下会过来,她口中的大人物等会儿就到。
这里支起来很多帐篷,是村民临时的避难所,现在乡镇干部和村支书,正在挨家挨户地统计损失。
从外打工的年轻人听闻村中遭难,很多都赶回来,帐篷里时不时上演令人鼻子发酸的亲情戏码。
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只要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
与死亡擦肩而过,更懂得钱财与亲情相比,后者的珍贵。
是啊,只要人没事就好,活着就有希望。
在我看望了几家老乡后,茅之潼驱车赶来,昨天在电话中,我已经将缘由说清,下车时见他眉头紧锁,配合警方做了记录,派万家人收殓了如锦的尸骨。
目光投到温也身上时,他转忧为喜,屁颠屁颠跑过来,添油加醋地将我俩如何偷渡缅国以及在缅国发生的事,讲的可谓天花乱坠。
当然,他把自己渲染成了超级伟大的护花使者,声称我毫发无损,完成了温也当初的嘱托,对我俩住进医院,我骨折他缝针的事绝口不提。
我也懒得拆穿他,而是挑眉问道:“唐思宁呢?”
没错,过年期间俩人偷摸好上了,是茅之潼先开的口,唐思宁在电话那头的激动幸福之情难表,拉着我煲了两个多小时的电话粥,将将说到凌晨,引得温也不耐烦,作势要挠我才挂了电话。
“你终于开窍爷们了一次!怎么不把思宁带来?”
茅之潼嘿嘿笑道:“她现在接手了唐家京城的广告公司,忙得抽不开身,再说了收敛尸体又不是好玩的事,就没让她跟来。”
这话的信息量有点大,也就是说俩人这段时间一直在一起,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我倒想发生,”茅之潼倚着我的车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不知道唐颂他老娘管她管得有多严!晚上九点前必须回家,不能在外留宿,出门还有保镖跟着,牵个小手都跟做贼似的!明确要求她婚前不能那个啥,必须按照流程来。”
“更绝的是,不让我在网上搞直播,要我得有自己的事业,说什么万家的产业再大也不是我的,明摆着要我白手起家!草,早知道……”
“早知道和千金大小姐谈恋爱这么循规蹈矩,就不告白了?”我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他咳嗽了几声,挠挠头:“那倒也不是,早知道我就撺掇她接手管理唐家南方的公司,天高皇帝远,唐颂他老娘爪子再长,一个天南一个地北,她横竖管不着……”
“算了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还是按部就班地来,得尊重姑娘家……其实什么条件我都能接受,就是最后一条……我除了降妖除怪,忽悠大姑娘老娘们儿,什么都不会啊!”
“乐小麦,有没有什么好工作介绍一下?老子要开始赚钱养媳妇了。”
“你要不介意,去我咖啡店端盘子?给你开最高的工资如何?”我坏笑道。
唐思宁根本不差钱,哪用得着他养啊,人家挥挥手就够我吃一年的了,唐女士之所以这么要求,无非是想看到茅之潼的诚意和能力。
依照唐家现在的情况,唐女士明显是要将唐思宁培养成独当一面的女继承人,而不是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唐家女婿自然也要有能力。
我能隐隐预见茅之潼这个女婿有点难当啊,毕竟上面有个唐颂比着呢。
“让你之前浪荡!”我哼了哼,“不让你直播这点我同意,你现在是万家的代家主,在网上嬉皮笑脸地搞直播,有损形象,不利于你立威。”
“万一再和你的女粉丝勾勾搭搭,思宁那醋劲上来,醋漫金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她一掷豪金给你刷礼物的事我可还记得呢。”
茅之潼不明意味地笑了笑:“她性格我了解,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最多像上次那样。”
“是啊,比钱你又比不过唐思宁,比家世,唐家不虚你万家,比学识……就你那野鸡大学文凭怎么和唐思宁比?”我摇了摇头,调侃道,“也不知道唐思宁看上你哪点。”
“靠!这么说,我真成小白脸了?”他语重心长看向温也,“兄弟我真羡慕你,软饭硬吃的滋味着实难受啊……”
温也抱着手臂,冷哼道:“我看你甘之如饴。”
三辆黑漆漆的车子从远处驶来,打断我们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