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此刻映入奈特谢德眼帘的就是一个身穿半截皮甲,身披深灰色罩袍看上去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手中正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钢剑。
与另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头发花白一副游侠打扮,手中握着一柄猎弓正挽弓搭箭的‘老猎人’隔着六七十步相望。
两个人都是一副如果奈特希德还有下一步动作,就要冲上来乱刀砍死他的架势。
流浪骑士克莱尔·弗雷德,以及弓箭手老约克姆。
奈特希德几乎是行着法兰西军礼走出来的,模样相当的狼狈,他此时此刻唯恐对面的老约克姆开枪走火。
是的,这老约克姆手中还有一把枪,从原主的记忆当中可以搜索得到,就藏在那宽松的衣袖之下。
是一把迷你燧发枪…
“诸神在上,很高兴看到你还没死,但是那突如其来的袭击把我们的车队冲散了,万幸!在四十多分钟后我们赶到这里看到的仍还是一个鲜活的你。”
克莱尔·弗雷德将那柄钢剑重新插入鞘中,他开始有些后悔接了这趟活了,以他七八年的流浪经验来说。
以及对于那些骑着马蒙面骑兵的判断,他大抵可能是卷入到了一场阴谋当中,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这位雇主的不坦诚。
哦!他真应该早就明白了!如果真的和这位从辛蒙德州首府而来的年轻人所说的那样,他只是前去目的地接收一批草药的话。
一切就都不会是这样了。
一场明显有组织有预谋的突然袭击。
老约克姆将那把猎弓重新背到了身后,眼神四下的打量了一圈四周,最后目光才落在了走到他近前的奈特谢德身上。
“如果没受伤的话,我们应该赶紧离开这里,我不确定那伙人还会不会回来。”
他皱着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我大概可能受了一点伤。”奈特谢德无奈地呼出一口气,他指的并不是自己腹部上的那个已经愈合的伤口。
而是路途中他似乎把自己的脚崴到了,毕竟这荒郊野外几乎就没有道,那侧翻的马车和仰倒在地上已经没有声息的马的尸体,都昭示着他已偏离路途很远。
也许和那枚诡异的戒指有关,或者是穿越者的特性,但这种特性只治好了他腹部上的那个血洞,并没有治好他那已经疼痛难忍的腿。
老约克姆没多说什么,他只是手指放到了嘴唇下吹了个口哨,于是不远处灌木丛堆里头挤出来了一匹黑色的矮脚马。
这是一匹老马了,这是奈特谢德根据观察得出来的,因为这匹马挤出来的时候嘴里面还在嚼着一把野草,那露出来的牙齿足以得出结论。
“我的老伙计会驮着你,现在我们要找到那条偏离的路,顺便找个地方过一宿。作为一个老猎人,我实在不推荐你在夜晚继续前行。”
奈特谢德翻身上了马,而老约克姆已经牵住了马绳,他将目光落到了弗雷德的身上,更准确的来说是弗雷德手中的那个指北针。
“这个方向。”弗雷德收起了指北针,向着一个方向指的指,随即一行人沉默的前进。
太阳早已沉落,天际已经变成了渐变色的黑,秋日里天总是黑的很早。
当荒原之上暮色暗沉,那些树林的婆娑之影便愈加显得阴森,干枯的木枝胡乱的张扬着,仿佛为了迎接夜的国度而兴奋。
诸神将白昼赐给人类,而将黑夜则赋予给那些未知之灵。
马背上奈特谢德很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很糟糕,他似乎被一伙人给盯上了,而且他还无法判断这伙人究竟是哪方势力的?
可能是哈姆雷特镇的镇长,及其那些权贵们,他们也许不希望一个领主的回归,并重新压在他们头上。
又或者是记忆中另外几个和他有血缘的人,他们希望杀掉更上位的继承者,从而使得哈姆雷特的继承权落到他们身上。
就或者是此刻正肆虐于哈姆雷特的那一伙强盗,他们并不希望有一个有贵族的合法继承者回到那片土地,并去争夺他那所谓的权力。
因为只要是继承者接管这片土地,就一定会打击强盗。
又或者是其他的贵族领主们,他们希望让这片土地陷入无主状态,以在混乱当中谋求自己的利益。
瓜分和掠夺哈姆雷特所剩无几的财富…
但不论怎么样,最重要的一点是奈特谢德几乎可以肯定这个世界是不同寻常的。
他坐在马背上,任由着老约克姆牵着马绳在天际泛黑的夜幕之下,昏沉暗淡的光线之中摸索着手中的那枚戒指。
直觉告诉他是这东西救了自己一命…
天上昏蒙的没有一点星光,私下里刮起的夜风已经有点冷了。
奈特谢德裹了裹身上穿着的那件粗毛呢猎装大衣,浑身上下的家当估计也就只剩下手中戴着的这枚不凡的戒指,怀里揣着的那把燧发枪以及腰间钱袋里的一小把银币了。
当然,还有那个最值钱的贵族领地继承者的头衔,但这却是这些财富当中最没有价值的,甚至已经为他招来杀身之祸。
当荒林中的光线快彻底昏沉下来的时候,马匹已经停住了,老约克姆将马绳系在了一棵歪脖老树上。
而弗雷德则去收集了一些干柴,这在秋天当中是最不缺的,他那柄上好的阿尔戈马钢剑此时就是最好的砍柴斧。
不一会儿一捧篝火被点燃了,在冷风四起的夜里总算有了几分温暖。
翻身下了马,奈特谢德来到了一棵树边坐了下来,火光中弗雷德将手中的那柄阿尔戈马钢剑抽了出来正在保养。
一个小小的木盒里面装着的兴许是什么油脂,此刻弗雷德正用着一块布蘸着那白色的泥状物在剑面上擦拭着。
尽管经常保养,但是奈特谢德在火光下仍然看得见那柄钢剑上到处都是坑坑洼洼。
“它的年头已经不久了吧?”
奈特谢德的突然开口并没有让弗雷德停顿下给钢剑保养的动作,他只是擦拭着,眼神当中倒映出篝火,那其中的神彩显得有些深沉。
“这是我受敕封时一同收到的,它已经陪伴我九年零七个月二十三天,假如没有这场突如其来的事情的话,我想它的寿命会更足一点。”
“可无论怎么样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它只是一个消耗品。尘世间的一切都是这样。”
火光映照下弗雷德的面庞忽明忽暗,他忽然间抬起头看向苍穹,随即又收回目光将钢剑重新插回鞘中。
“要下雨了,可惜了那些木板。”
奈特谢德此刻也有些担心了,他可是一点防雨的工具都没有,身上穿着的这件粗毛呢猎装大衣雨水一打就会湿透,而且很难干。
这种担忧直到老约克姆动作娴熟的从他背后背着的那个箭袋夹层里翻出来了一卷薄牛皮,弗雷德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砍了一些木材做成支架,于是不一会儿一个简易的雨棚就支了起来。